第 20 章(1 / 2)

咦?珍珍聽見陌生男聲立即回道:“我,我等下再來,再來拜訪。”

怕在外人麵前失禮,她還特意加了一句。

屋內的傅達禮聽出了是她,對客人道:“是我家中的一位堂妹,恰是蓁姑姑的小妹。”

那位客人似乎起了興趣,道:“哦?那便請進來吧。”

說著,有人替珍珍打開了書房的隔扇,開門的青年男子穿著昏黃色的鬥篷幾與傅達禮晦暗的書房融為一體。

可他展顏一笑卻是溫暖:“倒是很像蓁姑姑,隻是年紀小了許多。姑娘請進。”

珍珍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又覺自己這樣看陌生人不甚禮貌,於是抱緊了書匣快步走到書桌前。

她踮著腳將書匣輕輕放在傅達禮麵前,認真說:“大哥哥,您之前借我的論語我來還您。”

傅達禮一怔,下意識說:“可我並沒有借過你論語,我借你的難道不是詩經嗎?”

謊言沒拆穿,但珍珍卻沒有不好意思,而是改口說:“論語是儒家經典,讀書人都愛讀,我送大哥哥一本在出門路上念。”

傅達禮是真的疑惑了,他盯著珍珍看了半晌後,有些寵溺又無奈地笑問:“珍丫頭,你這是怎麼了?”

那青年男子卻哈哈笑起來,他搖著頭感歎:“傅達禮啊傅達禮,你家的姑娘真是蕙質蘭心。”

他將珍珍的書匣往傅達禮再推了三寸,“薄技雕蟲爾,虛名畫餅如。兒時論語在,敢負此心初。以此贈兄台,我先告辭了。”

傅達禮要送他,男子卻推拒了。

珍珍帶著疑惑的表情看這男子快步離去,傅達禮替她解惑說:“那位是李煦兄弟,過去出入禦前見過皇後和你姐姐。他母親也是當今皇帝乳母,曹李兩家有些姻親,待秀芳成婚也算與我們有親了。”

傅達禮說完回身再看那書匣,品著剛剛那闕詩終於明白過來,“珍珍你是特意來安慰我的嗎?”

“大哥哥,古來英雄都有三起三落,又有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這次講論語有錯,碰上皇上不高興才罰你,可這隻是一次,來日呢?來日方長呢!”

傅達禮一直含著笑意聽珍珍的小絮叨,他不急不緩地說:“我於而立之年回首看除了為皇上寫了幾篇錦繡文章,於國於家尚一事無成,如今見河工困境想出力一二,沒想卻獨木難支。往日我珍惜翰林的名聲,在朝中獨來獨往,說得好聽一點是潔身自好,說得難聽一點就是太過天真。”

傅達禮一番突如其來的自我剖白越說越快,說到最後已是含著淚道:“我曾以為剛正不阿遠離是非直抒己見也能有所作為,可如今才知道這想法多麼淺薄。想做一點事,哪裡像寫文章那樣一支筆即可。”

珍珍聽到這裡終於明白了過來,感情大堂兄是摻和了那個“河工”才被貶,什麼論語都是那個狗皇帝的借口。

“大哥哥,您正值壯年,還有機會複起。如果現在是獨木,那就再去找彆的木頭一起支上!再說您也不是孤立無援啊,剛剛那位公子不就是來勸您的?”

珍珍覺得傅達禮便是太迂,將清名看得太重。聽剛才的意思他被貶的真正原因應該是他對河工提了什麼意見但在朝中無人支持,恰好皇帝也不喜。

說白了,傅達禮沒摸清形式說錯了話還沒人挺,沒靠山的小臣子被當了衝頭慘遭“降職”。

“大哥哥,若是那個河工很重要,於天下蒼生有益,您就堅持做下去,再多找找路子,總能成的!”

“兒時論語在,敢負此心初。”他握了握拳說:“奉天路遙天凍,恰好是磨煉我心誌之時,多謝了,小妹妹,這本論語我會帶在路上細讀。”

傅達禮這幾句話說出後,珍珍的心總算安穩地放下,她這位堂兄總算沒有再氣餒,心誌應比以前更堅韌。

不過珍珍還有一事:“大哥哥,剛剛那位公子念的詩是什麼啊?”

傅達禮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遞給珍珍,“這是陸遊先生的詩,你贈我論語,我就回贈你劍南詩集吧。”

他再看看眼前這個素來聰慧的女孩,如今更是對她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