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1 / 2)

阿靈阿還沒有說完,太後臉色陡然一變, 然後又迅速地恢複了常態。

她一拍手道:“對了, 說起揆敘,上回在慈寧宮皇額娘和我說覺羅氏教子有方, 明珠家的幾個孩子都有出息,容若就不說了,揆敘也是個極其爭氣, 說是今年也考上了貢生,還要參加殿試。我記得皇額娘那時還說呢,等回頭名次出來了,她要看看是這明珠家的大少爺考得好還是二少爺考得好。”

這突然被打斷的話茬, 阿靈阿隻能生生吞了下去。

傳臚康熙要下聖旨, 若當朝太後還在世亦要下懿旨,雖說本朝曆屆曆科在寧壽宮那都是走過場的,但太後提起來問一句也屬正常。

皇太後搬了老祖宗太皇太後打斷這一切, 康熙必須站出來接話,他輕飄飄的聲音此時傳了過來:“明珠這不又多了個有出息的兒子,這回殿試他答得極好,文采出眾,朕問了王熙,王熙說揆敘的文章堪配狀元。”

彆的大學士皇太後一概不熟, 但王熙這個人那皇太後是門兒清,順治爺的遺詔和康熙的大名都是那年皇太後陪著太皇太後召了王熙一個字一個字寫下來的。故皇太後對王熙的人品學識都極為佩服。

“這狀元難考嗎?揆敘如此有出息定是極好的一孩子吧?”

阿靈阿一聽機會來了,忙說:“回稟太後, 難,難如上青天。常人十年苦讀才能中舉,中舉之後又需十年才能中進士,一屆殿試三百人應試,得中進士的不到二百人,一甲又隻有三人,狀元隻此一人。阿靈阿不才,考舉人就舔居末尾,這不連會試都不敢去考。”

太後唏噓道:“如此聽來果真是難如上青天。”

她歎著氣又問:“那咱們滿人從前可出過狀元?”

康熙細細於太後說:“滿漢合科從皇阿瑪到兒臣這,凡曆十七科,曆屆狀元都是漢人,從未有過滿人。就算容若也隻是點了二甲第七名。”

太後甚是欣慰,合掌笑說:“一門兩進士,一位狀元郎,覺羅氏真是養了兩個好兒子。”

珍珍一聽,立馬把手繞到阿靈阿背後,重重地往他腰上掐了一把,阿靈阿雙眼裡及時蓄起了淚水,他吸吸鼻子,用手背抹了下眼睛。

太後見狀問:“阿靈阿,揆敘這不是好事嗎?你哭什麼呀?”

“回稟太後,奴才聽皇上說,皇上不打算點揆敘為狀元。”

阿靈阿滿臉委屈,好像說的不是揆敘的事,是他自己的事。

太後拉著康熙急急問:“王熙不都說了揆敘可點狀元,皇上緣何不點?王熙我可是知道的,文采斐然,他都覺得行,那是一定行。”

康熙一臉無奈,“皇額娘,祖宗規矩,為了拉攏漢人士子,滿人出身的進士不得點狀元。”

太後從來就是最心軟的人,尤其阿靈阿前頭又把揆敘一路之不易說得天花亂墜,如今康熙說不能點他,太後這心就像聽戲聽到男女被棒打鴛鴦、勞燕飛分時一樣難過。

但滿漢一家四個字是自先帝至今本朝治國的綱要,太後隻能勉強打起精神問:“那今科一甲,皇上打算點誰?”

康熙說:“狀元和榜眼朕心裡已經有人了,隻是這探花……”

太後問:“探花怎麼了?”

康熙道:“這排下來朕是看中了個探花郎,但朕召來大臣一問,說他眉間有顆長了毛的大痣。”

太後這又不懂了,“這和點探花有什麼關係?”

阿靈阿笑著說:“太後,探花又稱探花郎,據說在唐時,進士及第後的杏園初宴上,要選兩個最為英俊的年少的為探花使,遍遊名園摘采鮮花,這便是探花一名的由來,故而曆科的探花郎便會選個相貌英俊的。”

太後嗔怪地瞅了康熙一眼,“揆敘這孩子我也是大小看著長大的,他不是像他額娘覺羅氏嗎,生得俊,現成一個俊俏的少年郎擱眼前,皇上既不能點他做狀元,為何不點他為探花呢?”

康熙到了此時仿佛如醍醐灌頂一般,一拍大腿說:“太後此言甚是,朕怎麼沒想到呢?”

珍珍和阿靈阿心裡齊刷刷地吐槽:我信你個鬼!

太後和顏悅色地說:“聽說皇上因為定不下一甲的名次遲遲未放榜,如今皇上既已經有了定論速速命禮部放榜去吧,莫要再讓貢生們心急了。”

康熙起身道:“兒臣謹遵皇額娘教誨。”

皇太後一臉話都已說完,皇上趕緊去辦事的表情,也不再問阿靈阿的恩典是什麼,就讓烏嬤嬤送康熙和阿靈阿先去辦事。

等康熙一走,剛才周身縈繞著喜氣的太後瞬間冷了下來。

隻見她看著在康熙出門的那一刹潸然淚下的攸寧,冷聲說:“攸寧,跪下。”

珍珍立即陪攸寧跪在了太後膝下。

攸寧沒有說話,隻是一直在落淚,此刻她能不能同揆敘結為夫妻都不重要,她是真心實意地為揆敘高興。

攸寧在落淚,珍珍一直焦急地在看她、勸她。良久,太後伸手摸了摸攸寧的頭頂,長長歎了一口氣。

“你怨我剛才打斷阿靈阿說話嗎?”

攸寧擦擦眼淚,搖搖頭。

“你怨我就是不肯答應你和揆敘的事嗎?”

攸寧的眼淚再度落了下來,還是搖頭。

太後還是重重歎了口氣,裡麵滿是心酸和心疼。最後還是烏嬤嬤走到攸寧身邊,摟著她對太後說:“太後,大格格是個好孩子,這是懂事呢。”

珍珍聽到這裡便懂得,太後剛才是什麼都知道,但偏偏又要裝糊塗。

她心中感歎了一句:在宮裡做人真累啊。

然後和阿靈阿一樣,想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為攸寧開口:“太後,大格格的婚事數年未定,都是因為您的一片慈愛之心,您知道大格格身世看著高貴其實內裡頗多尷尬,又不舍得她遠嫁蒙古所以才一拖再拖。既想幫她找勳貴依靠,也想這夫婿能忠實可靠上進,還希望大格格自己能夠看中,您的一片慈愛之心在此,莫說大格格了,就是奴才看著都感動不已。所謂愛而生亂,您剛剛打斷阿靈阿時奴才就明白,您知道了大格格和揆敘有意,可您不想提,正是舍不得大格格受一點點的委屈。”

太後看著攸寧搖了搖頭,“你啊,英王和你外祖家那是血海深仇,彆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耿家那個樣子,你外祖年紀也大了,覺羅氏又治家嚴厲,性子剛烈,等我一蹬腿一閉眼,誰來護著你?”

“太後,大格格正是知道這一點,才遲遲不與您開口。您真心愛護她,她何嘗不感恩您拳拳愛護之心,不忍讓您憂心讓您為她焦急啊。”

太後捂著嘴看著攸寧,眼淚如流水一般地留下,她站起來蹲在攸寧麵前,摸著她的臉頰說:“你額娘把你交給我的時候,你是個豆丁點大的孩子。那時候我和她說,柔嘉啊,是我們對不住你,大清的國仇家恨不該讓她去承擔,可她說沒有後悔,因為耿聚忠很好。所以,我如今隻問你,揆敘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