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8 章(1 / 2)

阿靈阿聳聳肩,並不意外地說:“知道沒勝算,所以不追了唄。”

阿喇尼簡直欣喜若狂,連連說:“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但阿靈阿卻並不滿足於此,他的眼睛往隊伍裡掃了一眼,忽然指著藏在隊伍裡的顏珠說:“顏珠佐領,命你速帶一隊人馬前去迎敵。”

阿喇尼吃了一驚,趕緊勸他:“國公爺,他們若知道厲害乖乖退兵已經是咱們不幸中的萬幸了,你又何苦招惹他們呢?”

阿靈阿說:“你不懂,這在兵法上叫以攻代守,我們若是就這樣放他們離開,他們見我們示弱,沒準過一會兒還會從後頭追上來。但我若是派人去追,就是攻守調換,我們追他們逃,如此我們方能占有主動權。”

顏珠對阿靈阿突然點他的名字,臉上露出了十足的錯愕。

阿靈阿肅著臉道:“記住,務必要抓一個敵人的活口回來,問問他們是不是知道噶爾丹如今藏身在哪。”

顏珠默默地點了點頭,領著他下屬的一隊人馬朝追兵跑去。

果然如阿靈阿所料,顏珠一追,那些人反而是掉轉馬頭就跑。比他們追阿靈阿的時候跑得更快,沒過多久,他們和顏珠的身影都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阿靈阿於是下令其他人加速往歸化城撤軍,他們原本預計在太陽落山的時候能到,被噶爾丹的人這一鬨,不得不加快腳程,竟然在太陽落山前就安全抵達了歸化城。

阿喇尼看見歸化城城牆的時候差點沒喜極而泣,他站在阿靈阿身邊說:“總算是平安無事的到了,還是國公爺你這‘以攻代守’的發子有用,他們果然是沒再追上來。如今就是看顏珠佐領不能不抓個活口回來拷問了。”

阿靈阿幽幽說:“我四哥是追不上他們的。”

阿喇尼一拍大腿說:“是啊,顏珠佐領的人到底不能和燕雲十八騎比。國公爺,你應該讓他們去追才是啊。”

阿喇尼說話間才猛地想起來,剛才兵荒馬亂的時候,好像沒見著燕雲十八騎。

“哎,他們人呢?”

阿靈阿看著他,帶著一絲不可捉摸的笑意,淡然說:“他們啊,此時另有任務在身。”

兩人說話的時候,阿靈阿先前派出去追擊敵人的小隊回來了,他們出發的時候一共二十人,由顏珠帶隊,回來的時候卻隻有十九個人,其他人都在,唯獨少了領頭的顏珠。

阿靈阿問:“顏珠佐領呢?”

十九個人齊刷刷地搖頭,其中一個看著還算是個小頭的說:“對方的速度很快,咱們騎的馬都是趕了好幾天的路,速度起不來,隻有顏珠佐領的馬是今兒才換的,追了沒一會兒咱們就都被他們落下了,兄弟們見狀隻能先回來。”

阿靈阿說:“所以……隻有顏珠一個人追了上去?”

對方肯定地點了點頭。

阿喇尼驚出了一身冷汗。“顏珠一個人孤軍深入,這,這豈不是大大的不妙?國公爺,咱們還是趕緊派人去接應他吧。”

相比阿喇尼的緊張,身為顏珠的親弟弟,阿靈阿卻顯得平靜得多。

他懶洋洋地隨口說:“咱們連他追著敵人跑哪兒去了都不知道,怎麼接應?”

阿喇尼一想也是,總不見得為了顏珠一個人,再把更多的人命給搭上吧。

顏珠去追敵人結果失蹤的事,不消半天就傳遍了整個歸化城。

他們從西寧往歸化回撤的路上都風平浪靜,隻有最後才遇上了敵人,而且大家都安然無恙,唯獨顏珠出了事。

有人說阿靈阿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故意拉拔兄弟想讓他立功,沒想到功沒立上,這命倒要先丟了。

也有人說阿靈阿這是借刀殺人,誰都知道鈕祜祿家幾個兄弟不和,阿靈阿是故意讓顏珠去追敵人,借敵人的手除掉這個眼中釘。

流言沒一會兒就傳到了法喀耳朵裡,彼時他正守護在打坐的大喇嘛身邊,聽罷下屬的報告整個人懵了一下。

他們兄弟幾個打小可說是吵吵鬨鬨著長大的,感情並不和睦。

顏珠雖然和他同母,但兩人年紀相近,爭起來的地方比其他兄弟還要多。從爭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寶,到爭爵位,這輩子什麼都爭過。

成婚後,就連兩人的福晉也不對付,出嫁前就互相看對方不順眼。但法喀卻從沒有想過,有一天這個什麼都要和他爭的弟弟會這樣突然死去。

他驀然想起顏珠身子弱,這麼多年還沒個後呢。

他腳下一軟,抱著頭癱坐到地上。

大喇嘛睜開眼瞥了他一眼,轉了轉手裡的佛珠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不要在失去了之後才曉得要珍惜。”

若是換做平時,法喀早就懟他一句“毛孩子懂個屁”,可現在他心裡亂如麻,壓根就沒心情理會他。

這一晚法喀是一宿沒睡好,翻來覆去地想著顏珠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還有沒有活的可能性。

迷迷糊糊的時候他又夢到小時候兩人爭一塊端硯的事,夢裡顏珠生氣地說:“三哥你連漢字都不會寫,你要這麼好的硯台做什麼?”

法喀聽見自己高傲地仰著頭說:“我是大哥,又是國公爺,我想要的你們都得給,誰叫你們身份不如我高呢。”

顏珠氣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嘴裡說著“我告訴額娘去”,跺跺腳跑走了,他跑的那個方向有一片漆黑,像一張怪獸張大的嘴,好像一口能把人吞下去。

法喀急得在後麵喊:“你回來,你快回來,我給你硯台,都給你。”

他在自己的尖叫聲中醒來,頭昏腦漲,後背上冷汗淋漓。

大喇嘛不知什麼時候也醒了,盤膝坐在他身邊輕聲念誦經文,他輕柔的嗓音慢慢讓狂跳的心平靜下來。

法喀轉頭看了他一眼,正在猶豫該不該說謝,屋外頭突然有人大聲嚷嚷起來:“回來了回來了!顏珠佐領回來了!”

法喀激動地跳起來衝了出去。

八旗駐軍的營區門口緩緩走來一匹馬,顏珠就趴在馬背上,他渾身染血,尤其是左手臂的傷口還在潺潺地往外流血,情狀十分可怖。

“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