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玉不過隨口一問,了悟的唇角卻輕輕抿起。
沒等到回答,她看向他,眨了眨眼笑起來:“怎麼不說話。”
“……他大概,還是因為無趣吧。”
想看他失態,想看他驚亂無措。
若不是先天佛骨橫空出世,修歡喜佛的佛子本應成為佛門年輕一輩中最受矚目的存在。
所以這些年裡,了緣明麵上服他,暗地裡卻時時想讓他受挫,想壓下他一頭。
但很可惜的是,這麼多年以來,了緣一直沒有成功將他壓下一頭……直到昨天,了緣應該是如願看到他失態無措的模樣了。
繞過藥田後,再往前走一段距離就到了藏經閣。
兩人沒有再逛下去,而是直接走進藏經閣裡,一人留在二樓繼續翻看陣法方麵的書籍,一人直
上四樓繼續待在陣法裡參悟修習的佛法。
待到傍晚,鼓聲傳遍整個無定宗時,了悟從四樓走下來,直接來到二樓角落尋找衡玉。
她正坐在窗邊,背脊靠著牆壁。
坐姿有些歪,右手拎著本古籍隨意翻看。
陽光穿過窗戶灑進藏經閣裡,但她恰好縮在窗戶底下,兩手抱著膝蓋,從頭到尾都沒有被陽光眷顧,看上去有些可憐兮兮的。
了悟下意識放輕了腳步。
不過衡玉還是聽到了。
側頭看過去,來人果然不出她所料是了悟。
她發現和一個人相處久了,連他走路的腳步聲都會變得熟悉起來。
“貧僧送你回去。”
了悟走到她麵前,溫聲說道。
同時彎下腰,接過她手中的書,瞧了眼古籍上做的登記,走進書架裡幫她把古籍重新放回原位。
“我們是後日清晨啟程前往劍宗嗎?”走出藏經閣時,衡玉出聲問道。
了悟頷首。
現在距離法會開啟隻有半個月時間,好在無定宗和劍宗臨近,乘坐宗門特製的飛船全速趕路,隻需要十日左右的時間就能抵達劍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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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衡玉送回她居住的廂房,了悟溫聲道:“明日貧僧就不過來了,若是洛主遇到什麼為難事,記得給貧僧傳訊。”
“好。”衡玉點頭。
在無定宗裡,他這位佛子除了兼顧修行外,還有很多事需要做。
能抽出這些時間陪她,也已經很難得了。
等了悟離開後,衡玉也進入廂房裡盤膝修煉。
修煉徹夜,等衡玉再次睜開眼睛時,外麵還是灰蒙蒙的。
她起身走去推開窗,發現外麵正在下著綿綿細雨。
一刻鐘後,衡玉換了身灼灼如火般的紅色長裙,撐著素淨的油紙傘走出廂房門,打算先把那些她沒逛過的地方逛過一遍,然後再前往藏經閣繼續翻看陣法書籍。
她挑的這條路有些偏。
穿過一片花海後,衡玉瞧見不遠處有一座修建得十分樸素的亭子。
亭子裡坐著一個身穿淡藍色僧袍的佛修。他的眼睛上覆著白綢,明顯目不能視,卻在獨自左右手互奕。
似乎是察覺到衡玉的存在,他扔下手中的白子,側頭朝衡玉所在的方向看來。
當他側過頭時,衡玉才完全看清
他的容貌。
這個佛修氣質纖弱,眼覆白綢。
那淡藍色的僧袍與他的氣質十分貼合,讓他整個人如大海般淵深包容。
這是一個——在第一眼就能讓人放下警惕心的和尚。
但很快,衡玉心又提了起來。
因為她發現自己看不穿這個和尚的修為。
對方這通身氣派,絕不可能是個沒有修為的凡人,那就隻能說明他的修為高於她不少,所以她才無法探明他的修為。
衡玉連忙掐訣行禮:“不知前輩在此,晚輩無意冒犯前輩,還請前輩見諒。”
說完,就要轉身原路折返。
誰想那佛修突然輕笑出聲:“你我相遇是緣,不知小友可願上前陪貧僧下一局棋?”
頓了頓,他補充說道:“若是小友不願,可以直接拒絕。貧僧也隻是覺得雨日無趣,才會出來外麵走走。”
衡玉心思流轉。
她能感受到這位佛修前輩的善意。
既然對方對她沒有惡意,她又閒著無事做,那下一局棋又如何。
這麼想著,衡玉撐著油紙傘,腳步輕盈上前。
很快,她來到涼亭下方,伸手提了提裙擺,踏上三級台階走進涼亭裡。
收傘搭在那充當支柱的木柱子上,衡玉走到佛修對麵,再次掐訣行一禮:“見過前輩。”
“不必多禮,小友儘可隨意些。”
等衡玉坐下,他抬起自己的手腕。
僧袍有些寬大,在他動作之間,僧袍衣擺在空中蕩出一抹弧度,更增了他身上那種包容淵深的氣質。
“小友介意就著這盤棋繼續下下去嗎?”
“不介意,也請前輩不要介意晚輩棋術普通。”
佛修搖頭:“貧僧自己的棋藝也一般,如此你我倒是能稱上一句旗鼓相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