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列跨過墟市的大門後,一派連綿不絕、巍峨聳立的宮殿樓宇,出現在他的眼中,其飛簷鬥拱、鱗次櫛比,頗具仙家氣度。
初入此地,餘列目中一時間都有些茫然,不知該先往哪一個地方走去。
就在這時,他的身後忽地響起一聲呼喊:
“小道友請留步。”
餘列扭頭一看,是那夏仙家正朝著他揮手,麵上笑吟吟的追上來。
夏仙家趕上餘列的腳步後,他擠眉弄眼的,似乎絲毫不在意餘列剛才也是放了他的鴿子,反而笑著道:
“哈哈!沒想到俺老夏的眼力勁果然好,一眼就瞧上了小道友,而小道友果然非是池中之物,自行就有法子掙脫野修之身。”
此人雖然是想要收餘列當夥計,但是比起天目商會的其他人而言,已經是性情溫和友善,且一路上對待餘列等人也是不錯。
餘列主動朝著此人拱手作揖:“折某此番還得多謝夏仙家,是前輩帶折某來了此仙家地界。”
寒暄一句,他的臉上露出遲疑之色,似乎想要說什麼。
夏仙家瞧見,輕笑著道:“折小友放心,老夫並不是前來找你索要剩下的那點不死氣的。”
餘列聞言,麵上微鬆一口氣。
他聽見夏仙家口中的下一句話,麵上還頓時露出意動之色:
“老夫見小友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不妨就由老夫來給你領路一番。一並的,老夫在墟市中的鋪子,其實也兼著茶館酒肆的活計,待會你若是覺得老夫那裡尚可,可以先落腳在老夫這。”
這人朝著餘列擠眉弄眼的道:“頭三個月,老夫可以免收你的茶水錢,就當做是你替老夫出了一口氣的報酬了。”
餘列自然是知曉此人說的,便是他剛才落了那朱姓仙人的麵子一事。不過對於是否住宿在此人的店鋪當中,餘列心間還是遲疑。
但他確實又需要一個合適的人選,領著他熟悉熟悉靈寶墟市。否則的話,就憑剛才碼頭上的一幕,許多人應當都是已經盯上了他。
就算是他現在再將自己手中僅剩的“一兩”長生不死之氣,賣給了這夏仙家或是那朱姓仙人,旁人也絕對不會放過他,而會想著繼續對他坑蒙拐騙一番。
與其自行在墟市中摸索,被有心之人誤導算計,還不如就請眼前的這位夏仙家作為向導。
“此人雖然也可能貪圖我的不死氣,但已經是整個墟市中,對我而言最是友善之人了。況且,他乃是一尊仙人,其對墟市中的門門道道,所了解的絕對比尋常向導要深入。”
略微猶豫,餘列當即的,就應下了此人的提議。
他滿臉笑意,出聲:“既然如此,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還請前輩提攜了。”
至於住宿在夏仙家的店鋪中一事,他等逛完了墟市,隨時都可以婉拒一番,及時的離去。
夏仙家臉上的笑意不變:“走,先帶你去靈寶仙宗那裡報個道。
對了,剛才你已經交過款子了,屬於是自行贖身。若是有人要你再交一筆款子,你可千萬不要交。報上姓朱的名號,讓對方自行找姓朱的討要去。
而且你自贖之後,在靈寶墟市中的居住期限,足足有三百年之多,和尋常丹成修士的一月一續截然不同……”
兩人還沒動身,此人就提點了餘列一番,讓他節省了一筆不小的靈石,令餘列目光微亮。
在兩人一邊交談著,一邊離去時。
此時他們的身後,除去那朱姓仙人皺眉盯著他們的背影之外,天目商會中,也正有人的目光遠遠看著。
“李道長。那野修身上竟然能有不死之氣,我等是否要將他拿下,逼問一番?”
有修士落在殘破的金鐵樓宇上,向著中央一盤坐之人提議。
除去說話這人之外,旁邊又有一人貪婪的出聲:
“反正此子乃是從我們商會的蟲船上走出的,我等可以說他手中的不死之氣,乃是竊取自本商會。畢竟他一個野修,身上按理說不可能擁有此等寶物……”
兩人的話聲說完,那被他們尊稱為李道長的紫衣修士,正是當日和逆流子對話過的靈寶仙宗真傳弟子。
李佩芝聞言,終於是忍不住的皺眉,睜開了兩眼。
她目中露出厭惡之色,毫不客氣的道:“滿身商賈之味。還剩下區區一兩的不死之氣,就值得爾等這般貪婪惦記?”
兩個修士被如此嗬斥,麵色紛紛一僵。
李佩芝冷笑著:“若是那人迫不得已,恰好拿出來了一兩不死之氣。其或許祖上不僅來過墟市,手中留有一兩件祖傳寶物,其從修真星中飛升而來,還可能另外存在秘密。
但是此子這般不謹慎,直接就取出了不死之氣,還多取了,也不怕惹得覬覦,多半隻是祖上留有餘蔭,是個運氣不錯之輩,未曾經曆過什麼挫折。就算他有點小聰明,還藏了一些,手中剩下的不死之氣也多不到哪裡去,值不得犯了仙宗的規矩。”
“這、有棗沒棗……”兩個商會的修士聞言,麵上露出不信之色,似乎還想要多說什麼。
但是那李佩芝眼睛一冷,出聲道:“少他娘的給老娘惹麻煩。
若是犯了規矩,到時候老娘直接和爾等做切割,就算你們是我爹留下來的產業,也不是不可以賣出去的。”
言語間,其強悍的神識還落在了兩個修士身上。
他們都隻是和夏仙家一般的散仙中人,哪裡扛得住仙宗真傳弟子——真仙級彆的威壓,當即臉上冒出冷汗,低聲回道:“是。”
“謹遵李道長,不,東家的吩咐!我等也會約束一番商會中人,免得犯了仙宗規矩,給東家帶來不好的影響。”
李佩芝聞言,將威壓一收,麵色淡淡道:“退下吧。”
兩個商會修士作揖一番,恭敬的走下殘破樓宇,前往商會中吩咐去了。
等到兩人離去後,李佩芝瞥了一眼渡口所在的位置,便將目光徹底收回。
她略微沉吟,忽然又從袖子中取出了一張符紙,仔細的端詳著符紙上的圖畫。
此符紙,正是當初逆修盟所帶來的餘列畫像。
李佩芝端詳著,目中充滿了興趣,躍躍欲試。
她所躍躍欲試的,自然不是尋見餘列後,找逆流子應下當她充當其師弟姬妾之語,而是暗想到:
“此子乃是逆修盟主之師弟,那麼也就是說,他也是山海界中人了。若是能夠尋得此人,將之獻給仙宗,仙宗便可獲知山海邪修那邊更多的情報!
況且,此人乃是一品金丹,山海界沒道理會讓一品金丹過來當細作。多半這人和逆流子一般,也是從山海界中跑出來的。我靈寶仙宗大可收其為徒弟……”
此女仙心間蠢蠢欲動:
“不,我李佩芝大可收其為徒。到時候,內有此一品金丹為助,外有那逆修盟為助,仙宗內的掌教之位。
我大可一爭!”
一股野心,在此女的心間騰騰的燃燒起來。
原本她在仙宗的真傳當中,隻不過是一尋常之輩,遠遠比不過宗門當中的那些妖孽變態,更沒有足夠粗壯的跟腳來作為台階。
能夠獲得一個真傳之位,就已經是她天資聰穎、頗具韌性了,但這已經是上限,再無能力去爭奪一番掌教之位。
也因此,當其他真傳弟子正在仙宗中拉幫結派,或是去侵略異界時,她李佩芝隻得著手經營自家在墟市中的商會,從事捕獲野修此等俗務。
但是萬萬沒想到,此番外出捕奴,她竟然碰見了逆流子之弟出走這件事。
“商會一事,再怎麼經營,也來不了多少好處,更積攢不了多少功德。”
李佩芝心間定計:“為今之計,隻有率先找到那‘餘列’。就算被他人先奪取,我有和其兄長逆流子的談話,隻需要將其人拉攏或是搶奪自身旁,便可令其回心轉意。”
心間有所決斷,此女立刻開始著手布置,令人收集一切有關“餘列”的消息。
除去靈寶仙宗的這名真傳弟子之外,接下來的幾日,還另外有一人盯上了餘列。
此人正是那朱姓仙人。
這廝連日連夜的查驗完了整艘捕奴蟲船後,便眼睛也不閉的,跑到了墟市中報到的地方。
“師兄,此子野修出身,但是卻能夠拿出不死之氣,其身上頗是有秘密啊。”
朱姓仙人塞給那人數顆靈石後,低聲道:“不如師兄你給我一手令,讓我去將那小子提過來,拷問出他身上剩下的好處。”
收過了靈石的那道人,麵上露出意動之色,但是他忽然問道:“對了,他當日拿出來幾兩不死之氣來著?”
朱姓仙人微愣,口中遲疑道:“二兩?二兩半?”
頓時的,收了靈石的那道人口中傳出一聲嗤笑:“你他娘的!
你這作態,整得本道還以為他掏出了百兩不死之氣。不說百兩了,二三十兩也得有吧,結果就這麼點,還想讓本道犯了規矩。”
其人嗬斥道:“你他娘的是失心瘋了吧,為了這點東西,老子還犯不上丟了仙宗差事,甚至還可能連累得老子被開革出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