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雙白卻是搖了搖頭:“不用麻煩餘兄了。”
她頓了頓,眼睛還不經意朝著紅穀窟中瞥了幾眼,說:
“況且再去狩獵,你我還得在此方道鎮中補充些符咒丹藥。這必然逃不過此地道徒們的眼睛,指不定就會惹來事端,徒增變故。”
見對方再次表達了否定,還給出了一個借口,餘列也就沒有再說話了。
隻不過他在心底裡暗暗的琢磨著:
“在野外凝結道籙,對於我來說算是一個‘重新落戶’的好機會,但是對這位佘道友而言,不一定是個好機會……她的來曆,多半是要比潛州道城中的土著們,更是珍貴一些。”
就在距離兩人所在處千丈遠的一個洞窟中,有兩道身影正站立在洞窟中,暗中的注視著他們。
“一個年輕的道徒,一個上位道童?此二人多半就是從黑水鎮中潛逃而出那批道童了,聽說他們可是懷揣著好東西……要不要動手?”
其中另外一人,暗中皺眉,出聲:
“還是算了,即便是,這兩人中已經有人晉升為了八品,好東西恐怕也是用的差不多了。而且我看那個瘦小的家夥,隱隱也不俗,體內或許也有真氣存在。”
“當真?就算那人也已經晉升為了八品,隻是新晉道徒罷了,她能有什麼隱匿修為的手段?”
幾聲絮叨響起,這兩道人影,最終還是紛紛口中輕歎:“罷了罷了。”
“也對,還是不要徒增事端,免得偷雞不成蝕把米,還搭上了本鎮的信譽。”
言語過後,洞窟中的二人喚過來了一個道童,又往下麵吩咐了幾句。
很快的,僅僅間隔了一盞茶的功夫,就有一隊人馬走出。
這對人馬吹吹打打,顯得極為歡慶,好似要舉辦一場酒席似的,其中伴隨著同行的人,臉色也多是蒼白色,看上去就像是紙人一般,眼睛中的黑色童孔大大的。
等走到了餘列兩人的跟前之後,當即就有人請示著餘列,恭請他們一同隨行走。
下一刻,就有紙錢符紙,像是雪花一般,一片片的灑落在暗河中。
本是平靜的河麵,頓時波動,好似有巨物在其中翻滾。一道粗壯的黑影在水下竄動,一張巨口,緩緩的抬起張開,內裡猩紅無比,遍布著菊花一般的利齒。
一隻長長的舌頭,又從巨物的口中伸了出來,就像是地毯一般鋪就在地上,從河水中一直延伸到了河岸,似乎恭請著河岸上人走上去,進入它的腹部中。
“河神開門咯!”
吹打的聲音,再次的響起,湊在餘列二人旁邊的紅穀窟道人們,大膽的就往巨物的腹部中走去。
此時餘列站在河岸邊上,他仰頭看巨物,發現這是一條像是蚯引的東西,其身軀一節一節的,等到有人走進它的肚子裡麵之後,它依舊是安靜的立在河岸上。
忽然,剛才那個走開的諂媚道童,又來此餘列的跟前,小心翼翼給餘列解釋說:
“道長,這就是咱們鎮子走商道用的‘舟船’了,它是第一任鎮主留下的地引沙蟲,能開山破石,也能潛藏於淤泥河水之中,最是能夠承載貨物和人馬,可以安全的通過荒山野嶺。”
對方瞧見餘列臉上的警惕之色,以及餘列遲遲沒有動身,又笑著說:
“道長您彆看它長相清奇凶惡,但是第一任鎮主,還特意為這頭地引沙蟲請回了一方神職,添為河神!咯,就是這條暗河了。”
“河神?”餘列聽見諂媚道童口中的兩個字,體內的真氣當即一動,他凝眉往巨蟲看過去。
果不其然的,一道澹金色的符籙,正懸浮在地引沙蟲的頭頂,證明了對方的身份。
餘列又通過自己的道籙感應周遭的龍氣,雖然無法獲知更多的東西,但發現這頭地引沙蟲得受龍氣的青睞,看來對方確實是被納入到了道庭的龍氣體係中,是個小神。
餘列衝著諂媚道童一拱手:“多謝道友了。”
然後他便施施然的,往巨物那布滿了利齒的口舌當中走去,上車登船。
佘雙白也是不動聲色的跟在餘列身後,步入巨獸的腹部。
有龍氣和神籙作為證明,兩人心中的驚疑之色已是消去大半,勉強信任這大家夥不會半道將眾人嚼爛消化掉。
而且兩人體內現在都有真氣,真要是在對方的肚子裡麵搏命起來,指不定就是這頭地引沙蟲要倒血黴。
河邊的登船繼續進行。
宛如活人祭祀一般,地引沙蟲的口器蠕動地越張越大,最後達到了可以吞下兩頭大象的程度,在足足吞下了幾十個人,還有一些牲口後,它方才合攏口器,咕嚕咕嚕的沉在了水中,不停的冒著泡泡。
步入沙蟲的腹內後,內裡人畜的氣息雜陳,亂糟糟一團。
但是讓餘列感到意外的是,繼續往裡麵走,就出現了略微乾淨的蟲段,頂上的肉壁還鑲嵌著螢石,環境沒有那麼漆黑。
甚至還有幾個肉瘤出現在餘列的眼中,像是座位似的。
有人招呼餘列:“道長,快就坐吧!河神大人就要動身了。”
餘列等人剛一坐好,就感覺身子開始晃蕩,上下顛倒,就像是落入到了滾動的木桶中,令人不適。
沙蟲的體內也頓時就響起一陣吵雜的聲音,驚叫和罵咧連連。
“誰摸我屁股?”
“呔!屁股快挪開,你坐我頭上了。”
餘列如今已是八品境界,自然不會被區區的晃動乾擾到,他聽見噪雜聲,一時想到了當年送他到黑水鎮的擁擠船艙。
他啞然失笑的,安生的坐在肉瘤上,體驗著獨特又相似的沙蟲之舟。
不經意的,餘列還瞥了一眼旁邊的佘雙白,發現對方的神色十分驚奇。
女道正東瞅瞅、西看看,還皺眉摸著一側的肉壁,又是嫌惡又是好奇,她比之餘列,和周圍的人等顯得更是格格不入。
餘列意識到:
“看來這是最後的一段路程。下船離蟲時,就是分道揚鑣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