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暫歇,服用解毒藥丸時,他都會在心間感歎:“酒蟲一物,果真是天地奇蟲!”
但是大半個月過去後,雖然紫燭女道一直都沒有回來,餘列也是麵臨到了兩個窘迫情況,無法再繼續酣暢淋漓的修煉了。
其一是因為此前突破的緣故,餘列錢財消耗眾多,囊中所剩餘的一點靈石,在幫自己迅速提升一年道行後,已然枯竭。
這個問題他倒也有解決的法子,可以將鴉八放出去,讓對方往店鋪中走一趟,支來靈石即可。
但是第二個情況,就難以解決了。
那便是他因為長時間的使用酒蟲修煉,不隻是呼吸吞吐間滿是酒氣酒香,就連身上的毛孔,也逸散出酒氣酒香,整個人都被醃製入味了似的。
其實餘列已經是相當於一連大半月的,晝夜飲酒不休,若非他本身修煉就是毒功,具備百毒不侵之體,為了抵抗紫山上的毒氣,每日還會嗑上幾顆解毒丸,其早就撐不住了。
而現在,餘列終於是撐不住了,並且那股酒意來得,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凶猛。
隻見餘列連盤坐大不穩,他滿臉通紅的靠著一尊酒甕上,眼皮耷拉的動彈著,右手又晃來晃去的伸入袖子中,好不容易的夾取出了一粒藥丸,掙紮著想放入口中。
結果眼冒金星,他口中喃喃:“我、我一隻手上,怎的長出了一、二、三、六七八……根手指。”
眼睛一花,他便將丹藥塞空了,扔在了酒缸外壁上。
啪嗒一聲響。
餘列一頭紮倒在地上。
十幾日積累的酒勁一股腦的湧上頭,讓即便是心誌堅硬如鐵的他,也是就此斷片,昏沉過去,不省人事。
呼呼!
偌大妖異的道觀中,一時間僅僅有輕微的鼾聲響起,掀動著彌散在四周的紫色霧氣。
因為餘列是跌倒而睡著的緣故,他的睡相著實不佳,口齒張開,涎水都流出來了。
好在口中因為存在著酒蟲的緣故,小家夥遊動在他的口齒中,吞吐著他的涎水,使之不斷變成了醇香的美酒,看起來晶瑩剔透,並不粘稠,削減了不雅程度。
“呀。”
忽然,餘列的口鼻中除了鼾聲之外,也是響起了輕微的呀呀聲,好似他在說夢話。
“啞啞。”
若是有人湊近了看,會發現並不是餘列在說“夢話”,而是他口齒中的那隻酒蟲,因為被放出的緣故,它反倒是從“醉酒”狀態中蘇醒了,口中呀呀的叫著。
小家夥在餘列的口中浮動一會兒後,搖頭晃蕩的從餘列嘴唇中爬出,落到了外界,然後吞吐起道觀中濃鬱的紫氣。
一吸一呼!
酒蟲的身子像是吹氣般,膨脹起來,它先是從米粒兒,變成豌豆兒大,再從豌豆兒,變成雞蛋大小……一步一步的,逐漸就變成了同餘列整個人一般大小。
酒蟲躺在餘列的身旁,蠕動著打了幾個滾,然後像是蠶一般,從口中休休吐出紫色的絲線,將自己渾身給包裹了起來。
因為餘列距離它過近,且大半個月的修煉下來,兩者的氣息也是幾乎達到了交融的地步,餘列體內滿是它所產出的酒氣,餘列也就一並的被它給裹了進去。
不多時,一顆同牛一般大的紫色繭子,出現在了三十六尊酒甕的正中央。
道觀中彌漫的紫氣,被一股腦的攝入到了道觀之中,簌簌的湧入紫色繭子之中。
繭子中的酒蟲再次出現變化。
它白嫩晶瑩的表皮變得枯槁,如同草紙一般,然後嗤啦,一隻脆生生的人臂忽然就從蟲皮之中伸出。
一具白皙滑嫩的肉體,正在繭子中蠕動著,蹭來蹭去,她自蟲軀中脫出,五官精致,頭發紫色,宛如玉砌,散發出一股子妖異的驚豔美感。
此人,正是餘列沒有見到的便宜師尊——紫燭女道。
女道閉著眼睛,臉上不再是往日裡的那般冷厲神情,而是掛著甜甜的笑意,宛若十七八歲的小孩。
她慵懶的伸著腰,手指輕輕劃破了蟲兒繭,上半身袒露無疑的出現在道觀中,口中還吟唱著: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繭中春睡足,窗外日遲遲、日遲遲……”紫燭女道忍不住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她睜開了眼睛,看了看四周散落的酒甕,目中滿意想到:
“以酒為陣,蛻變我身。此酒蟲大法果真精妙,不僅讓我脫胎換骨,調煞成功,徹底的完成了五臟凝煞階段的修煉,還將我所修煉的百種毒煞,統統化作為了酒氣酒香,純化為一了!”
六品道士階段,有兩大變化至關重要,其一是“五臟凝煞”,其二則是“六腑煉罡”。
前者乃是采補天地間至陰致寒之物,凝練地煞,後者則是采補天地間凜冽剛強之氣,煉就天罡。
兩者皆是追求一個“純”字,且有地煞七十二、天罡三十六之分,非為此中者,不為上品,今後煉藥成丹時,基本不可得上品金丹。
紫燭女道修煉多年,以毒入道,毒之一物本是駁雜,但她以大毅力,結合蟲蠱之道,又以傳聞中的“酒蟲”為師法,將自己體內千百種駁雜的毒素毒煞,統統著化作為了“酒氣”一物。
想到這裡,紫燭女道的嘴角不由的勾了勾,輕哼道:
“酒之一物,也為毒,人體醉酒,其實就是中毒。今日我以酒為主,可承萬毒,變化莫測,且根基純一。
宮中何人再敢說我修煉毒功是落入了下乘!”
她在心間還暗道:“況且傳聞中,最早的酒蟲,乃是上古大能斬三屍時,自體內捉出的。我以酒蟲為法,未來也當是不可估量。”
一並的,紫燭女道忽然想到了自己在醉酒蛻變中,迷蒙間所做的一個夢境。
她感覺自己好似真個變成了一位大能口齒中小小蟲子,以對方之舌為屋、以對方之液為食,在對方的舌底舌尖。
想到這裡,女道的臉頰羞紅至極,她輕輕低下了臻首,兩隻手也壓在了柔軟的胸口,感受著自己的心臟撲通撲通的直跳。
“真是個讓人難為情的古怪夢境。”
她暗啐了一口,但是那種離奇古怪、且平生從未經曆過的迷幻經曆,又讓她一時間恍忽,忍不住的蠕動起尾巴。
紫色繭子中,她的蟲尾摩挲著,一股異物感卻是突然出現了,讓紫燭女道的眉頭皺起。
女道低著頭,伸手拔開塌陷的繭子,往裡麵一看。
隻一眼,她的童孔驟縮,表情頓時定住,一動不動。
因為本該隻有她一人的蟲繭中,此時卻多了一人!
對方沉睡著,如孩般蜷縮,正是餘列。
餘列將紫燭女道的蟲尾緊緊抱住,紫燭女道的蟲尾也是將他僅僅的裹著,兩者糾纏難分。
霎時間,紫燭女道腦中有驚雷炸起,思緒砰的竄動。
她意識到了什麼,身子都發起了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