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餘列目光發冷的看著對方,他心間正琢磨著,自己的身份被對方識破了,是不是要動手處理一二,免得自己的行蹤提前就暴露。
但是下一刻,對麵的女道麵色怔了怔,她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朝著餘列稽首見禮,回到:
“貧道樸杏,見過道長。”
“樸杏?!”
餘列麵上的冷意當即就變成了驚疑,以及濃濃的恍惚、尷尬之色。
這著實是讓他沒有想到,二十二年前曾經有過一麵之緣的女道,當真就是和他同時期的道童,且還是個關係有點複雜的故人。
故人相見,結果餘列壓根就沒有認出對方,這情況讓他心間生出了一種想要說對方認錯人了,當即開溜的衝動。
餘列沉默良久。
他還是放棄了開溜的想法,直接從半空中降下,落在岸邊,朝著對方見禮了一番:
“在下見過樸道友。”
拱著手,餘列仔細的端詳著對麵女道,依舊是沒有從對方的臉上找到太多的和從前相似之色,氣質方麵也截然不同,僅僅女道的眉眼間,還殘留著印象中的一絲熟悉感。
餘列皺著眉頭,當即就想要詢問對方的變化為何如此之大,但是話到嘴邊,他及時的就止住了。
因為他忽地意識到,距離自己離開黑水鎮已經是數十年過去。
麵前的女道,不隻是和他記憶中的樸杏不同,還和二十二年前的模樣也不同。
在餘列閉關之前,女道的麵容雖然成熟,但還是清冷氣息多過端莊氣息,瞧上去是三十不到,但現在,對方身披大紅八卦袍,端莊雍容,麵容雖然還是不見歲月的劃傷,但痕跡也不淺,看上去是四十不到。
餘列及時的止住了話,可樸杏望著他,端莊的麵孔上露出輕笑,言語:
“數十年未見,餘道長的容顏未變,當真是令貧道好生羨慕。就好似你我,都還是從前不到雙十的年紀。”
餘列也是想起來了,當年他的年紀才十六七八,樸杏也是差不多。
他便也感慨的說:
“女大十八變,樸道友如今的風姿綽約,大勝往昔,難怪在下認不出道友了。”
嗤的一聲輕笑響起。
原本樸杏即便是笑著,麵色也依舊是端莊,頗具氣勢,但餘列的這話,頓時就讓她破功了。
她搖頭失笑:“沒認出就沒認出,找個借口,又還要吹捧兩句。
道友還是和從前那般一樣,油嘴滑舌的,一點兒也沒變。”
餘列本不覺得有什麼,但是被對方這麼一調侃,他的臉上也是露出了幾絲訕笑。
不等他再回話,樸杏忽地側過身子,顧看著餘列,邀請道:
“餘道長今日故地重遊,何必隻在崖下,不如隨貧道上山,看看鎮子究竟發生了哪些變化?且在山上,也還有道長的其他故人。”
她白皙的脖頸露出,身量依舊是比餘列高長,宛如天鵝一般。
餘列聽見這話,心間生出幾絲提防:“這樸杏,二十二年前出現在這裡,如今恰好又出現在這裡,還邀請我去鎮子中,當真不是想要誆我入‘陣’?”
雖說二十二年過去了,且現在是身處於潛州中,餘列並不忌憚於進入城鎮內,但“他自己想要進”和“彆人邀請進”,屬於是兩碼事。
生性謹慎的餘列,琢磨了一番,選擇了拒絕。
他隨口就來:“鎮中的故人就在此地,又何必再入鎮!”
餘列也一邀手,朝著山崖的另外一頭請去:“樸道友若是有閒暇,不妨和我秉燭夜遊,月下談天?”
樸杏並沒有什麼遲疑,挽了挽紫竹拂塵,點頭就道:“甚好。”
於是兩人相伴而行,朝著遠處的另一座山頭走去。
一邊走著,他們口中也是一邊閒聊,談起世事變遷之事。
等到達漆黑的密林中後,雖然兩人都是道人,樸杏也是個積年的道徒,能夜裡視物,但餘列還是如言的掏出了一根蠟燭,持在手中,為兩人照明。
結果樸杏瞧見火光,當即就出聲提醒:“崖下不比從前,四周常有恐蜥作亂,還是熄滅燭火為好……”
但當餘列疑惑的瞥了她一眼,她怔了怔,立刻就想到之前被神識掃過的感覺,以及餘列踏空而行的一幕。
樸杏釋然道:“是貧道眼拙了,餘道長已是七品上位,隻差築基,又何必在乎些爬蟲。”
餘列挑了挑眉毛,意識到自己在白巢中的事情,有可能還沒有傳到黑水鎮中,旁邊的樸杏頂多是知道他在潛州道宮中的經曆,而不知道其他。
如今的時日不同,兩人差距也甚大。
餘列早就沒了在對方麵前顯擺的想法,他點頭便應下:“修行艱難,還是多多警惕些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