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大娘現在說起她們來,真是唏噓得很:
“昨天來我家,說是孩子病了在住院,醫生說孩子要做手術。
他們告訴我,他們已經到處湊錢,可還是差了點,想問我能不能給他們借點。”
意料之中的結果:“你借錢給他們了?”
“我剛才的話可能沒說清楚,他們倆的意思是,讓我去幫他們借錢!借點的那‘點’是整整十萬!”
“???”雲知震驚,“這兩人可真是不要臉啊!”
他們是憑什麼覺得,自己以前得罪了人,現在來求一求,彆人就能再豁出去舉債幫他們的?
即使沒被他們得罪,這種忙也不能幫的吧?
鄧大娘說起來仍舊十分氣憤:“可不是!我又不是傻子,自己跑去借彆人的錢,然後把錢給他們?
以後彆人追債是來找我要錢,那我一家子不全毀了麼!”
雲知搞不懂這種人的腦回路:“真是林子大了什麼人都有,他們說沒說孩子得的什麼病?”
“兩口子要錢的時候那嘴叭叭叭的,說的厲害得很,說到孩子就含含糊糊,好像是什麼腫瘤。
現在還是良性,所以才能做手術,孩子無辜,但彆人也幫不上。”
當初雲知說的那些話,鄧大娘自己是相信的,妞妞遷到她戶口本上後,就給她家帶來了好運。
可鄧大娘並不覺得是自己家搶了彆人家的孩子,也不覺得那孩子變成這樣是自己害的。
孩子要怪就隻能怪他的父母吧,如果他們不那麼迫不及待地跟扔垃圾一樣,把妞妞掃地出門。
自己家哪有領養的機會呢?
哪怕給妞妞口飯吃,把她養到十八歲呢,他們都不會那麼快遭報應,還報應在了孩子的身上。
雲知歎息道:“這可能就是《警世通言》裡說的那樣,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吧。”
她覺得,自己‘看’妞妞的時候,得知的信息是真的,卻不一定完全嚴格地按照自己得到的信息來。
但命運也是會改變的,總會留給人一線生機。
雲知大膽猜測:“鄧大娘,你說這一次孩子生病,會不會是命運給他們夫妻倆的一次考驗?”
有些人很疼愛自己的孩子,可麵對彆人的孩子時,會把彆人的孩子當做草芥一般。
還會縱容溺愛自己的孩子,最後反而害了他,或者隻想要孩子給自己帶來的利益,比如養老、為了保全自己的麵子,覺得彆人都有兒子,自己也必須有,不然在老家抬不起頭來。
至於有了兒子該怎麼養、怎麼教?無所謂,反正已經有了,這輩子結婚生子的任務完成就可以了。
說白了,孩子就是他們的工具。
命中無子女的人,想要留下原本不屬於自己的孩子,可沒那麼輕鬆,況且當父母這件事,即使隻是當正常的父母,都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鄧大娘有點明白雲知的話,又不是特彆明白:“考驗?是要怎麼著?”
“我隻是猜測,雖說那個孩子是妞妞命裡的弟弟,由她帶來,她離開後也有可能會‘走’,可老天爺不會不給人留下一線生機。
不是有句話這麼說來著:上帝關上了門,會給人留下一扇窗?”
“腫瘤是良性的,要是好好治,治好的概率還是挺大,關鍵就在於他們夫妻倆會不會給孩子好好治。
也許治好了之後,跨過這個考驗,這孩子就能穩穩當當地落在他們家了。”
“有道理!”鄧大娘聽了雲知的猜測,立刻想回去給娘家打電話。
雖說現在不怎麼跟娘家人往來了,可這種是關人命的大事,怎麼著也得問候一聲,不然人家會說他們家人不好,沒親情。
跟他們說一聲也不是什麼難事,她也不會跟當初勸自己兒子兒媳一樣去勸娘家人。
就提醒一下,信不信由他們。
鄧大娘跟雲知說完就要先回家一趟。
乾活的時間門還沒到,雲知隨她想乾什麼就乾什麼去了。
隻要等到要剪葡萄的時候,及時回來就行。
誰知,鄧大娘打開大門剛出去,就看到一輛熟悉的車子,停在雲知家門口。
看到鄧大娘出來,她那侄子立刻迎過來,臉上帶著笑,就跟沒鬨過矛盾一樣:
“姑媽,我聽鎮上鄰居說,你現在在這裡乾活,在家沒看到你就過來看看。”
實際上他打聽了很多。
很多時候彆人說人、傳話都會描述得有點誇張。
可能隻是有個離家近,偶爾家裡有事能顧得上,又比以前稍稍穩定一點的工作。
在彆人嘴裡說出來,那可能就是:‘鄧大娘找到了一個穩定的工作,每個月收入不少,還能想休息就休息,想回家就回家,雇主家的水果什麼的隨便吃隨便拿。
自己掙錢不算,甚至能拉拔自己老伴兒,老兩口一個月的工錢都夠兒媳不用上班,在家裡享福’。
實際上,人家兒媳隻是懷孕了在家裡養胎,可彆人哪管這個,一個個隻顧著自己說八卦說得爽不爽,對事實完全不負責。
鄧大娘這侄子又是隻想聽自己願意聽的話。
可不就覺得之前自己姑媽說什麼自家也困難,自己上了年紀,打零工收入少,馬上家裡又要有個孩子出生,一下子養兩個孩子壓力大的事是撒謊麼!
鄧大娘對自己侄子那是相當了解了,以前對他們掏心掏肺地好,後來清醒了,看人就明白得多。
這侄子忒不是個東西,他這是還沒放棄從自己這兒撈錢呢。
雲知聽到動靜走出去看,鄧大娘的侄子看到她,覺得有點眼熟。
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女孩兒是以前被自己的車剮蹭到,訛了自己好幾百塊錢的人。
他頓時臉色有點不好看,想問這丫頭片子怎麼在這兒。
不等他說話,鄧大娘怕他當著雲知的麵胡咧咧,搞得自己都尷尬,就急忙讓雲知回去:
“我沒事,你先進去吧,我今天一定準時來乾活。”
雲知點點頭見鄧大娘應該可以應付,便看都沒看她侄子,轉身進去了。
走進客廳後,雲知就沒再聽到外麵說話的內容。
她走到樓上想去看看扶黎,卻見光點哥把自己掛在陽台上晃悠。
“你在乾嘛?這是新型的曬太陽方式?”雲知覺得搞笑,又怕笑出聲他惱羞成怒。
“我喜歡這樣看風景不行?”光點哥無風自晃,“你想笑就笑唄,彆憋著。”
他這麼說,雲知的笑意反而沒了:“那你繼續在這裡看風景吧,我進去看看扶黎,給他擦擦臉和手。”
雲知覺得自己就跟個家裡有植物人需要照顧的家屬似的。
不過她家這個植物人是真‘植物人’,其實根本不需要自己照顧,扶黎臉上也不臟。
她上來看一看,給他擦擦臉擦擦手隻是覺得不做點什麼很無聊而已。
光點哥叫住雲知:“你等等,門口那個開車來的男的你認識?”
“哪個?”雲知意味又有人來了,走到吊墜的下方,往他麵向的地方看去,“哦,原來你是在說那個。”
“不然還有誰,你不認識?”
“認識,那男的是鄧大娘的侄子,來找鄧大娘的。”
“不是來找你的就好,這種腦子有坑熱衷造孽的人,你最好離他遠點,不然好好的氣運氣場都要被影響壞了。”
雲知問:“他身上有黴運?”
光點哥悠悠道:“什麼黴運,全都是自己作出來的,他原本命中無子,之前領養過一個女孩兒是不是?”
“沒錯,這些信息是你‘看’他看到的?”自從上次光點哥告訴雲知,最好不用‘看’動物的能力後,雲知就沒再用過。
所以剛才沒看鄧大娘侄子,也幸好得到光點哥的忠告,不然她這回估計也要忍不住看看。
光點哥晃了晃說:“是,我沒見過這樣惡心的人,隨便看了一眼,另外他車上有個孩子,那孩子正在麵臨人生的轉折點。”
“他還把孩子帶來了?”雲知剛才沒注意看車裡,可這個時候,孩子不是應該在醫院住院嗎?
“帶來了,如果那個人把孩子的病治好,他命中無子的命格就會改變,今後會擁有一個健康的孩子。
當命運要剝奪某個人的某件東西時,從來不是生硬地直接帶走,反而會給出提示與考驗。”
雲知一點也不關心鄧大娘的侄子會怎麼樣,她想知道孩子。
畢竟孩子確實無辜,得病很遭罪的又問:“治不好的話,那孩子會怎麼樣?”
“他可能會死,重新投胎到彆人家;也有可能遇上走上其他不同的人生岔道;
會不會有這樣的岔道,會走怎樣的岔道也取決於他如今的父母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沒人知道哪條路對他來說才是更好的。”
“確實,最可悲的是孩子往往無法自己做出選擇,卻由傷害他的人來決定。”
重新投胎可能會遇到很好的父母,在氛圍特彆好的家庭中長大;
也有可能遇上更差的父母,過得還不如當鄧大娘侄子夫妻的孩子。
而其他不同的人生岔道就更多了,一切都看現在的父母會做出怎樣的決定。
也許一個微小的不同選擇,人生就會有完全不一樣的結果。
雲知在那裡多站了一會兒,光點哥就戲謔地問:“怎麼,覺得孩子可憐,想大發善心?”
“那倒沒有,彆人的家事,與我無關,當初會多事跟鄧大娘說那麼一番話,也是太過天真,加上物傷其類。”
換成現在的雲知,不一定會多嘴。
最多等自己有錢了,給孤兒院捐一點。
如果特彆有錢、有錢到花不完的話,可能會資助她們上學、看病、給孤兒院捐更多她們需要的東西。
“這個孩子的事,估計還要折騰一段時間門,有可能會影響到你的員工,你不考慮多雇傭一個人?”
“暫時不考慮。”雲知短時間門內不打算多雇一個人,現在活還不多,她在等王支書那邊的消息呢。
進入一月份就距離過年不遠了,過了年就是開春農耕時節。
到時候除了要種糧食清理山林灌木雜樹,種植果樹,還要種藥材,活肯定很多,到時候就不隻是多請一個人來幫忙了。
年前這段時間門算比較輕鬆,隻需要照顧好現在的菜園子、葡萄地還有雞群就行。
鵝群依舊是扶黎在照顧,彆看他現在躺在床上。
雲知上半山腰的大水坑看過,那些大鵝敢搞事的,全被他的樹藤抽得啪啪的。
也就是說,即使扶黎躺著也能控製山上的東西。
隻是目前範圍相對比較小。
要不是現在工作不多,她也不會想著自己弄點臘雞吃吃,而是直接花錢請王大娘幫忙了。
如果不是瑞希酒店那邊要的葡萄量比較大,又特彆想要新鮮的。
其實雲知自己再加上鄧大娘或者鄧大爺,兩個人就能忙得過來,時間門甚至能安排得很寬鬆。
不過瑞希酒店那邊要的葡萄量大也不是沒有好處。
掙錢更多是其一。
其一是很方便,雲知原先還想著自己需要在朋友圈打廣告的同時,時不時抽空帶葡萄去菜市場擺攤,看看能不能遇上想買禮盒的客人,現在全省了。
瑞希酒店的訂單大,還有張明月父親偶爾也會來訂一批,這兩個訂單就夠她忙的,完全不需要再拓展客戶。
這一點也是雲知跟瑞希酒店之間門沒有言明,但又同時做出的對雙方有利的選擇。
自從瑞希酒店借助葡萄火起來,招攬到更多生意後。
酒店的競爭對手就在明裡暗裡的打聽那些葡萄從哪兒。
雲知沒有趁著這個機會宣傳,瑞希酒店更不可能自己宣揚出去。
而且瑞希酒店剛開始的時候,還做過萬一競爭對手也在雲知這裡買到葡萄後的應對方案。
誰知道雙方誰也沒往外說,即使有人查到曾經雲知擺過一次攤的菜市場也沒用,她可不是在那裡有固定攤位的商戶。
瑞希酒店那個應對方案就沒用上過。
雲知是很想要錢沒錯,但是她有自己的節奏,並不激進。
偶爾計劃會有點小意外,隻要不影響最終結果,她可以接受、調整,卻不願意盲目擴張。
鄧大娘侄子那件糟心事,光點哥說鄧大娘可能會被侄子帶來的煩心事影響,但鄧大娘用行動證明,她沒有。
鄧大娘在規定的剪葡萄的時間門前,提前到達雲知家。
來的時候情緒跟往常沒有什麼區彆。
要真說有的話,可能是多了點憤怒:“以前看清他們夫妻倆後,我還以為人再壞也就這樣了,現在看來,哼!”
“怎麼了?”雲知很好奇,那夫妻倆又做了什麼突破人類下線的事情。
“那混蛋不是想讓我幫他借錢麼?”鄧大娘幾個小時前還稱他為‘我那侄子’,現在已經氣得稱之為那混蛋了。
“我全家人都拒絕了,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隻要不是腦子壞了拎不清,正常人不可能幫這種忙。
然後他來你這裡找我,跟我回家談,又說不幫忙借錢那也行,但是我們家作為姑媽姑父,要給他一萬元幫襯一下。”
“你聽聽這是什麼態度!”鄧大娘語氣激動也沒耽誤剪葡萄,她剪葡萄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說得好像我欠他的一樣,那語氣‘我們不讓你們幫忙,隻讓你們給我們一萬元,可以了吧?’謔!那語氣,感情他找我借錢是抬舉我呢!”
“真是個奇葩,你以後最好還是彆搭理他們了。”
雲知不好直白地跟鄧大娘說光點哥告訴自己的話,隻能這麼勸。
鄧大娘也打定主意跟娘家那邊斷絕關係了:
“在一個鎮上住又怎麼樣?以前我娘家爸媽偏心,為了昧掉我結婚前的錢,到處跟人說說我是潑出去的水,這些錢就當是給他們的養老錢了,以後指望不上我,還得看兒子。
那感情好,這回想指望我,我也不答應了!”
“你不知道,之前,就是我那侄子想把妞妞送回孤兒院的前幾天,我娘家媽還跟我訴苦,說跟兒子兒媳住不自在,話裡話外地想搬到我家來,幸好我沒昏了頭鬆口答應。”
“真答應就是接回來一白眼狼祖宗了!”
雲知想象一下鄧大娘娘家的情形都覺得十分令人窒息,不是所有父母都會愛孩子:
“也算是逃過一劫了,要不然她現在住在你家,你不願意給你侄子借錢,她還不知道會怎麼鬨,你自己兒媳還懷著呢。”
鄧大娘聽雲知這麼說,頓時感覺更慶幸了。
不是她願意把自己母親往壞了想,而是太知道自己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的,真以為年輕的時候耍心眼子打壓看不起女兒,老了裝裝可憐,就能騙她回去伺候?
想得美!
“等我晚上回去,得叮囑一下我兒媳婦,那一家子人,在鎮上不管看到誰都馬上避開,連打招呼也不要打。
甭管鎮上其他人怎麼說,隨她們說去,先顧著她自己要緊。”
這天之後,雲知有挺長一段時間門沒再聽到鄧大娘侄子一家的消息,也沒去刻意打聽。
而再次聽到他的消息時,雲知正在做臘雞,她沒用自己家養的雞。
因為放寒假回來找雲知玩的毛小丹告跟她說:
“雲知姐,你家的雞看著就比外麵賣的那些好吃,肯定也能賣得上價,用來做臘雞就太可惜了。
不如去市場上買幾隻彆人養的雞來做,反正臘雞嘛,全靠手藝和配方,隻要手藝好,用什麼雞都一樣。”
雲知是跟王大娘學的做臘雞的方法,她第一次做,也不敢保證一定能做成功。
做臘雞用三斤出頭的雞就可以,她家的雞一隻有六七斤,萬一不成功的話,真的很可惜。
最後雲知決定還是聽毛小丹的建議,去買雞回來做,直接去的養雞大戶那裡買的。
不是專門為了照顧毛小丹爸爸的生意,而是他那裡各種各樣的雞都有,可以一次直接買到重量差不多的雞。
這一次她買回來的雞重量全部是三斤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