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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弗沒料到他會忽然問出這種話來,瞳孔裡愣了一瞬。

她喉嚨啞了啞,“當然是真的。”

趙槃眼角晦暗了些,似乎欲言又止。

陳溟守在門外,瞥見太子的怒氣漸漸消了,才彎著腰小心翼翼地進來,“殿下,章太醫已在側殿等了許久了,能否叫進來了?”

趙槃揮揮手,“請進來。”

阿弗一怔,這才想起男子前些日子是說過找個太醫給她調理身子的話。當時隻當做是玩笑,沒想到趙槃真的把太醫給請來了。

她垂下頭,一副幽怨的模樣,“殿下怎麼把太醫請來了?奴婢又沒病。”

前些日子她對趙槃撒了不少的謊,天知道這個太醫是來乾嘛的,說不準就要節外生枝。

趙槃點點身旁的梨花木椅,叫她坐下,幽幽說,“章太醫是宮裡的婦科聖手,你好好聽話。”

章太醫很快帶著藥箱進了來,把過脈後,拿了根金絲灸針探阿弗手腕上的穴位。

趙槃單手支頤,專注的視線落在阿弗纖細的手腕上。

阿弗被他盯得渾身變扭。

過了片刻,章太醫眉目舒緩,說,“貴主兒身寒體虛,月事不順,乃是用多了避子湯的緣故,需要喝中藥好好調理一段時間。若非如此,將來不宜有孩子;即便有,也多時小產的風險。”

趙槃一字字地聽了,眉目寒影深了幾分,叫人給章太醫拿紙筆開方子。

阿弗漫不經心地扣著自己衣襟上凹凸不平的花紋,睨著趙槃臉上的神色。

她有些不明白趙槃心裡是個怎麼想法。

前世,她偷偷倒掉避子湯懷上了一個他的孩子,東窗事發之時,被他親手送來一碗落胎藥。

彼時趙槃臉上冰冷無情,阿弗的眼都快哭瞎了,還是沒能留下那個孩子,最後還落得個絕子的下場。

阿弗那樣恨,恨得連每一絲呼吸都帶著血淚。

而如今,他卻又給她請來了保養身子的太醫。

卻不知是諷刺還是可笑。

一時間,沉重的情緒壓在心頭喘不過來氣。

章太醫走後,阿弗不想再跟趙槃兜圈子,嗓子有些艱澀,“殿下,章太醫的藥奴婢先不喝了吧。現在太子妃還沒進門,奴婢……”

她本想說太子妃還沒進門,她調理好了身子,也不能先生下孩子,還不是要喝著避子湯。如此,即便喝章太醫的藥也不管用。

趙槃黑漆漆地眸子看向彆處,打斷她的話,“無妨。你先養著身子。”

阿弗一愣,一瞬間沒明白男子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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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邊,沈府正對大小姐卸下妝環,望著青銅鏡中的自己,心裡翻湧毫無睡意。

那日,沈嫻無意間遇見了太子本人後,儼然一顆心掉進了深深的湖水,隻見一眼便被太子豐神俊朗的榮光所吸引。

她未來的夫婿,真的可以用漂亮二字來形容。

趙槃英俊的臉上沾了些許書卷氣,修長的背影峻拔又薇安,一舉一動都猶如冰川上的積雪逢春消融,潺潺流進她的心房裡。

作為振國大將軍府驕傲的嫡長女,沈嬋婉拒了多少名門子弟的傾慕,卻唯獨在看見趙槃之時,心裡猛然冒出那一行字。

得婿若此,夫複何求。

她從沒像此刻這般期待著誕辰宴的到來。

二小姐沈嬋恰好路過沈嫻的閨房前,見房中半扇窗戶還開著,長姐其人正在裡麵發呆。

沈嬋歎了口氣,放緩了腳步。

沈嫻應該還不知道,各界的拜帖和賀禮提前送來了不少,卻獨獨不見太子府的。趙槃禮數向來周全,若是有心前來,必會提前送來拜帖。

那日遇見太子和宋機之後,沈嬋便跟沈嫻說了阿弗的事情,沒想到話還沒說完,就先被沈嫻責罵了一頓。

沈嫻這幾日正沉浸在幻想的熱戀中,斷然聽不得心上人一句壞話,更不相信一向清高金貴的太子會養個外室在彆院。

沈嬋又氣又怒,一邊是自己血濃於水的親姐,一邊是至交之友阿弗,她向來自詡重情重義,一時之間倒不知該怎麼辦了。

想來想去,她還是想見一麵阿弗。

許多事情,需要當麵說清楚。

彆院裡,阿弗把章太醫開的藥一口飲儘,湯藥渣滓黏糊糊地殘留在牙齒上,激得她喉嚨一癢,差點吐出來。

趙槃雙眉輕鎖,低低吩咐沁月,“給你們主子拿過來點糖蓮子。”

他平日裡都不叫阿弗吃多了甜的,怕壞了牙齒,也怕她不肯好好用膳。今日湯藥太苦,確實惹得她備受煎熬,便隻好破例了。

阿弗咳了咳,把碗丟在桌子上,委委屈屈地顫著眉睫,“好苦啊……我以後再不要喝了。”

趙槃難得地露出一絲輕淺的笑影,微涼的指尖給她送上了枚糖蓮子。

阿弗按他心意乖乖巧巧地吞了,糖蓮子的甜絲絲的糖味漸漸融化在嘴裡,嘴裡的苦澀之意才稍減。

趙槃揉揉她的腦袋,在她水光淋淋的雙唇上輕吻了下,拿手絹替她擦去嘴角墨黑的藥漬渣兒。

少女烏盈盈的眼睛差點被嗆出了淚,呼吸細細地窩在他懷裡。

趙槃眼色柔了柔,“忍著些。”

他之前再三思忖過,阿弗身體虛弱,月事已然被避子湯弄得紊亂,接下來肯定不能再喝了。

既然有外室不能先誕下子嗣的規矩,那為了叫阿弗養好身子,他這段時間隻能忍著不和阿弗親近了。

饒是如此,他仍然抑製不住想抱一抱她的念頭,就讓她就那麼靜靜靠著他也是好的,仿佛一放手她就會如一根蒲公英般飄遠似的。

等到太子妃進門的事情一了,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把阿弗接回東宮去,然後尋個由頭抬她的位份。

有了位份,將來他們的孩子就可以養在阿弗自己身邊,不必送到嫡母處養著。

百年之後,他還可以顫顫巍巍地看著阿弗的滿頭銀絲,盛夏相互依偎坐在樹影下,種花寫詩烹茶……

趙槃的思緒一時飄遠。

阿弗仰仰雪白色的脖子,見男子眼中儘是寧靜之色,好像心緒已經平和過來。

她不動聲色地鬆了一口氣,還在暗暗責怪自己剛才夜探書房之事,委實太冒險了,差一點就毀了大計。

雖然不曉得趙槃那謎一樣的動機是什麼,但是阿弗覺得,既然趙槃想把自己的身體養好,那她大可不必拒絕。

畢竟她還是想要自己的孩子的,身體是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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