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 在迅速地蔓延。
要知道,一門之隔的兩位長輩,分彆是五條家的家主, 而另一位是一指定乾坤的神明。
無論是哪一位,都比五條悟身份高貴。前者是自己親爹, 後者則是將所有強大隱藏起來, 可若是想動, 彈指間都能掃平整個五條家族地的存在。
而就是這樣無比強大的存在, 眼下卻與自己的父親談笑品茶,還會誇讚他, 稱呼他是[神子]。
好奇怪。
實在是太奇怪了。
怪到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身上爬一般。
不過等等……正常情況下,能跟自己父親輕易聊到一起的人,也不多吧!
五條悟陷入沉思。
難道神明是需要信仰的?因為信仰, 所以交際起來很容易?
“……神子啊。”站在旁邊的彌生忍不住一笑:“悟君的名號真響亮啊。”
五條悟扯了扯嘴角:“……神子這種老掉牙的稱呼, 你聽聽就好。而且, 就算要當,我也是要成為[神]啊!”
他那肆意、不加掩飾地聲音清晰地順著窗戶傳進了屋子裡。
呆在五條家主頓時笑罵道:“臭小子!誇你兩句你就飄上去了。”他偏過頭來,說道:“鐘離兄啊, 看到我這兒子沒?真是一點也誇不了啊。”
鐘離捧起茶,輕吹一口熱氣:“五條神子擁有實力,年少輕狂, 也是應該。”
“不像我,僅僅一普通人,所幸能與五條兄交好。”
五條家主頓時哈哈大笑, “來來來,鐘離兄,再看看我這邊收藏的茶葉……”
鐘離:“也好。”
兩位長輩隔著窗戶, 歡笑交流的樣子,惹得五條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一個神,說自己是“普通人”,開什麼玩笑啦!
五條悟內心吐槽著,可就在這個時候,擱置在口袋裡的電話響了。
他拿出來一看,聯係人顯示:夏油傑。
五條悟手指滑動,迅速接聽,就聽到那邊的夏油傑說道:“悟,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五條悟:“喂喂喂不要告訴你還搞不定那個小丫頭啊。”
對麵的夏油傑:“………”
“好吧,我知道了。”五條悟掛斷電話隨手揣進口袋裡,轉而看向彌生,“那麼,過段時間再見啦。”
五條悟匆匆忙忙離開這裡,而房間裡,鐘離望著擺放在桌子上的幾盒茶葉,說道:“令公子竟然如此匆忙啊。”
五條家主隨口回答道:“隻是那小子最近接了個任務而已。來來來鐘離兄,我們繼續談……至於令千金,”五條家主轉過頭去,深邃的目光透過薄薄的紙門,隱隱約約勾勒出彌生那張模糊卻又有些熟悉的臉。
奇怪。
這個孩子眉宇之間怎麼有點像他的老熟人禪院直毘人呢?
五條家主微微皺起眉頭,開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年紀大了,還是被自己家的臭小子給氣糊塗了,竟然還會認錯人。
五條悟雖然走了,但五條家可不是那種會虧待貴客的家族,五條家主便示意,讓旁邊的女性侍從帶著彌生前往客房,至於接下來……他還要與鐘離先生多多交談。
女性侍從已經走下了台階,彌生卻有些踟躕。
就在這時,老父親的聲音傳了出來:“彌生,且安心去吧。我與五條家主在這裡,多聊上一會,品一壺新茶。”
“我知道啦,爹爹。”彌生乖巧地點頭,便在女性侍從的陪同一下,離開了五條家主所住的庭院。
一路上,兩個人腳步輕快,連帶著女性侍從臉上也帶著溫柔地笑容。
或許是她長時間的關注,惹得侍從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了彌生小姐,是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彌生晃了晃頭。
“沒什麼,隻是覺得五條家的氣氛非常好。”簡直是……好到過分了。
如果說,禪院家是密封的罐子,讓人喘不過氣的話……那麼五條家,則是自由自在,僅僅是穿過長廊,就能看到並排走的女孩子。
彌生登上台階,穿行於長廊之中,就看到不遠處的假山。越是接近假山,那原本微弱的聲音,就越是清晰無比。
“你們聽說了嗎?禪院家的那位繼承人,出了一些毛病啊。”假山背後,正在打掃的族人一號出聲說道。
其他族人就像是聽到什麼八卦一般,立馬豎起了耳朵。
“什麼什麼?什麼毛病——快跟我們說說!”
一號族人嘿嘿一笑:“據小道消息說啊,禪院家的嫡子禪院直哉,廢了!”
“廢了?!”
其他族人麵麵相覷,二號族人後知後覺地說道:“你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來了一件事。不知道你們記不記得,前階段禪院族地聚集了無數雷暴,那階段醫生頻繁的進出,偏偏禪院家那邊嘴嚴的很,嘖嘖嘖,根本就套不出話來。”
“現在看來啊,估計就是禪院嫡子廢了的這件事吧!”
其他族人唏噓不已。
一號族人嗤笑一聲:“要我說啊,這些就是報應。明明都是禦三家,禪院家反而是高人一等……尤其是那個張口就說[女人是生育工具,除此以外就沒有什麼用的]禪院……”還沒等他說完,輕咳聲從遠處傳了過來,嚇得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掃把,小心翼翼地從假山中探出頭來。
便見長廊之下,站著兩個人。
左邊站著的女人,是今日負責輪守家主大人身邊的族人,而右麵的人……披著一頭金色的長發。
陽光垂落下來,一半落在廊間之上,一半照紅少女那微紅的唇角。
一號族人曾經參與過大人物的聚會,曾瞥見過禪院直哉的身影。眼看著那張熟悉的臉,與彌生的臉微微重合起來的一瞬間,他脫口而出,“禪院嫡子……?!”
站在他旁邊的五條族人:???
喂喂喂你傻了嗎!那是女孩子,怎麼可能是禪院直哉!
站在彌生旁邊的女性侍從忍不住皺起眉頭:“太失禮了!這位是彌生小姐,是家主大人朋友的千金,也是悟少爺的貴客!”
“……萬分抱歉,彌生小姐!”五條家族人紛紛道歉。
“冒犯貴客是大禁,罰你們把其他幾條廊道也清掃了!”催促著幾個族人快速離開以後,女性侍從轉過身來,“抱歉彌生小姐,讓你受委屈了。”
“那幾個不長眼的家夥,似乎是把你錯認成染了一頭金發的禪院嫡子了。”
彌生有些驚訝:“禪院嫡子?染了金發?”
侍從點頭:“是這樣。據說是一年前染的……不過彌生小姐你放心吧,您的金發很美麗,絕對不會是染出來的發色可以比擬的。”
彌生忍不住一笑:“謝謝誇獎啦。”
不過……在禪院家尊貴無比的嫡子,名聲來到五條家竟然是這樣的,還真是……讓人意外又開心呢!
不知不覺,彌生跟隨著侍從的腳步已經回到了客房。
“彌生小姐,客房裡專門安置了內線電話。一旦你需要什麼,直接撥打電話即可。”
彌生點頭便關上門,轉頭看向不遠處的柔軟沙發上,直接靠了過去。
“嗚哇——不愧是五條家的客房,真舒服啊!”彌生在柔軟沙發上滾了滾,隻感覺自己被幸福感充盈著。
嗯。
畢竟這個沙發,比甚爾家的沙發要好得多,劃重點!
不過這也是難免的,畢竟五條家家大業大,普通人家裡的擺件是完完全全趕不上的。
或許是一天的勞動,又或許是沙發實在是太舒服了,讓她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打瞌睡的時候,讓她恍恍惚惚之間,又進入了夢境。
內心世界的櫻花變得更美了。
如果說,上一次來到這裡,還是櫻粉色的話,那麼這一次,每一片飄落下來的花瓣,透露著一種極致夢幻的顏色。
內心世界的變化,彰顯著一個人的內心。
能讓影姐內心世界中的櫻花變成這副模樣……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不,不對。
現在更應該關心的似乎是……影姐把她召喚到內心世界裡的原因!
眾所周知,內心世界是上了鎖的。
曾經的她倒是以靈魂的姿態出現在這裡,與影姐對練。而那個時候,影姐內心世界的大門稍微向她敞開了一些,隻要影姐想要見她,她就可以來到內心世界。
可是現在……影姐沒有出現。
唔……難道是在某個角落裡,看著她傻嗬嗬地發呆?亦或者是在玩某種遊戲,等她不知所措的時候,再蹦出來,嚇她一跳?
不,還是算了。
影姐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捂臉。
彌生忍不住歎氣,看向這空檔的內心世界,忍不住出聲呼喚,“影姐,你在嗎!”
“影姐——!”
“親愛的影姐姐……!”
“………”
沒有任何回應。
“真是奇怪。”影姐是這片內心世界的主人,沒有她的召喚,她壓根就進不來。可是現在,這算怎麼回事?她一不小心就……主動來到了影姐的內心世界?
那她能進來的話,能不能離開呢?
彌生試了往後麵走了走,可櫻花樹就像是內心世界的起點一般,無論她走多遠都會回到櫻花樹的旁邊。
“又是這棵櫻花樹啊……兜兜轉轉又回來的,難道是影姐給我留下了什麼訊息嗎?”彌生思考幾秒鐘便走了過去,在逐漸踏入櫻花樹下,看著夢幻般的櫻花從上麵掉落的時候……她手腕上的神之眼,瞬間轉變成雷係神之眼,在幾道雷電飄逸出來的一瞬間……影姐的武器,名為[薙草之稻光]的薙刀,突然浮現在空氣之中,浮現在她的眼前。
彌生:?
薙刀身上恍惚有雷電劃過。
彌生:“希望我握住你?”
薙刀晃了晃。
彌生想都不想,就握住了眼前的[薙草之稻光]。
幾乎是握住薙刀的一瞬間,雷電與櫻花相融,在樹樁之間逐漸浮現出一道通往不知去何地的大門。
彌生茫然地看著眼前的門,可手上的[薙草之稻光]卻像是一下子擁有了自我意識一般,帶著她走進了那道門中。
無數張鏡子,在夜空中微微閃爍著。
彌生茫然看去,看到有一張鏡子裡……竟然是納西妲緊閉著雙眼,被關起來的模樣。
“!!納西妲媽媽……!”彌生匆匆忙忙地走了過去,卻又看到長著跟納西妲媽媽差不多、卻明顯大一號的女性,出現在世界樹之中。
她伸出手來,接下一枝樹芽,緊接著,樹芽幾經變換竟然變成了嬰兒般大小的納西妲。
“這是什麼……?”彌生茫然不已,等她再回頭的時候,卻看到鏡子之中,有兩個影姐在戰鬥……
不,不對,硬要說的話,是影姐與雷電將軍在戰鬥。
影姐長久駐紮在內心世界之中,而雷電將軍則是影姐放在外麵,坐鎮稻妻的[人偶]。
影姐跟雷電將軍之間相處應該非常和諧地才對,可是為什麼……她們會打起來啊!
彌生又是茫然,又是焦急,卻發現在影姐與雷電將軍戰鬥的地方,是一個跟內心世界差不多的地方。
隻是不同的是,那裡沒有櫻花樹。
彌生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當她再準備看周圍那流竄在黑夜裡的鏡子的時候,卻來到了長廊的終點……而長廊的終點,就是一個巨大的夢幻色的圓蔥。
說是圓蔥恐怕有些怪,但它的確是一副圓蔥的模樣。
它長得無比巨大,落座在平地之上,散發著夢幻般的美麗。
問題來了。
要不要往前走呢?
彌生微微側過頭去,卻發現身後長廊已經沉寂,變成無窮無儘的黑暗。也就是說……想要出去的話,就隻能往前走去。
彌生呐呐開口,“影姐,你都在你的內心世界裡搞了什麼啊……”
不。
這裡真的,還是影姐的內心世界嗎?
在她微微茫然地時候,[薙草之稻光]帶著她往前走,走著走著,夢幻色的洋蔥麵前,出現了一道門。
彌生下意識地穿了過去,就睜開眼,與手中的[薙草之稻光]麵麵相覷。
……等等。
影姐的這個武器是不是……有些變得奇奇怪怪?簡直就像是,裡麵寄宿著什麼人的靈魂一般。
等等。
難道是因為[薙草之稻光]被影姐握的太久了,所以生出了自己的意識?
“總而言之,你是來幫助我的,不會害我的,對吧?”
[薙草之稻光]晃了晃。
“那就好——”彌生呼出了一口氣。
她抱著[薙草之稻光]坐了起來,睡覺的時候是中午,現在卻已經將近黃昏。
雖然時間過去了這麼久,但卻一點讓人感覺不到餓。
就像是……時間停止了一樣。
彌生歪了歪頭,看著窗外的黃昏……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錯了,總覺得黃昏也染上了櫻花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