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十年是季君後不讓,後麵十幾年是皇上不太行。
在皇上身體不行之前,季君後把持後宮手段狠厲,所有被他發現懷有身孕的男子,不管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連胎兒帶大人,全都死於意外。
梁夏的爹不是後宮裡的男子,他不過是尚衣局裡的一個小裁縫,本想著賺夠銀錢到了年齡就出宮開個裁縫鋪子,到時候嫁個人好度過後半生。
可惜那次皇上醉酒,量尺寸那麼一會兒的功夫,就把竇氏睡了。
想到季君後是個瘋子,竇氏先是賄賂了記錄皇上言行舉止的起居郎,更是在發現月事延遲後,花錢出了宮。
他本想打了孩子,可次次湯藥喂到嘴邊,不是藥沒用就是舍不得。後來竇氏放棄了,既然打不掉,那就留下來。
十七年後,季君後終於死了,皇上一朝自由,執意要娶沈將軍的兒子沈君牧當君後給她衝喜。
六十歲的人,要娶個十六歲的少年,可見多麼昏庸荒唐。
也許是上天看不下去,大婚當日,皇上駕崩了。
好在梁夏這個唯一正統的皇室血脈被宗氏及時找到,當做傀儡皇帝架在了那把椅子上。
因老皇帝不務正業,專注享受,美名其曰叫做“躺”。
她躺了,百姓苦了。
各地災禍不斷,朝堂蛀蟲眾多,民不聊生四處有人起義。如此大的爛攤子,砸在了梁夏頭上。
夢裡的梁夏渾渾噩噩,稀裡糊塗被人擺布,直到國破,她這個亡國皇帝被人押著站在城樓上看她的江山,以及城樓下被挨個屠殺的無辜百姓。
千瘡百孔,戰火彌漫,硝煙四起,滿地橫屍。
這就是她的江山,被殺的是愛戴她的臣民。
梁夏如夢方醒,可惜已經晚了,她被叛軍砍了頭顱,掛在城牆上以示警戒。
梁夏被夢裡身首異處的自己嚇的昏睡了五日,等再醒來的時候,她就決定與其被動砍頭,不如主動下手。
學堂裡沒人,蔡夫子一不在,那兩人果然就偷懶,就這陳妤鬆還想考狀元,陳妤果還說要造炮彈。
一個個的光說不做,怎麼實現夢想呢?怎麼替她的江山奉獻出生命跟全部呢!
梁夏譴責她們。
雖然江山還沒到手,但她已經習慣性的當成自己的了。
梁夏在馬場樹旁的雪地上用樹枝支了個筐。
這群麻雀相當有出息,白給的糧食從來不要,就喜歡玩心跳。越是筐下撿米吃這種刺激的活動,越是來勁。
陳妤鬆說麻雀這叫憑本事吃飯。
日子不易,梁夏又愛民如子,莫說小乞丐艾草,連這群尋不到食的麻雀,梁夏都不舍得放棄。
夢裡,她的百姓也從沒放棄過她,隻道十六歲的娃娃,哪裡救得了沉了半截的船,何況她被人綁著手腳當著木偶,本來就活得不易。
城樓下,百姓求她活下去。
做為亡國皇上,被應被千夫所指,可梁夏垂目望去,卻無一人怪她……
“大夏。”
梁夏扭頭抬手,直接截住砸在腦門上的雪球。
總有刁民想害她!
刁民陳妤果哈哈大笑,顛著手裡的雪球,還沒走近就開始大喊,“發什麼呆呢,來玩啊。”
玩個錘子。
梁夏撣撣身上的碎雪,這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她去年秋闈奪了解元的時候,蔡甜獎了她一件冬袍——
以及十匹中年男子才喜歡的布料。
嗬。
老蔡之心,路人皆知。
“少砸她腦袋,”陳妤鬆抬手抽在妹妹後腦勺上,“全指著她考狀元帶咱們‘雞犬升天’呢,你砸傻了怎麼辦。”
陳妤鬆跟陳妤果是對堂姐妹,兩人跟梁夏一樣的年齡,今年都十六歲。
論家世,鬆果兩姐妹稍微好一點,陳妤鬆的親娘去年剛任職‘右扶風’,親爹也溫柔和氣。
陳妤果的母父雖不如陳妤鬆的母父,但整個家族一榮俱榮,關係極好。
陳妤果被打很不服氣,秀氣文靜的小白臉本著,叉著腰問,“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知道我這顆腦袋有多大的價值嗎?”
陳妤果不屑於跟陳妤鬆說,她這顆腦子裡裝著熱武器的所有知識,莫說造炮彈,她要是有條件,能搞原子彈!
隻是不好往外說罷了,免得被人當成異類一把火燒了。
穿越這種事,得捂嚴實嘍。
也就是陳妤鬆是她姐,梁夏是她親姐妹,陳妤果才說自己要搞炮彈出來。
梁夏重重點頭,瞪向陳妤果,複述一遍,“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知道我這顆腦袋有多大的價值嗎?”
“是是是,您的腦袋價值連城。”
陳妤鬆長得風流多情,鬼點子一堆,伸手摟著梁夏的脖子,替她呼嚕腦袋,勸道:“夏姐,雖然老蔡不在家,但你還是得好好學習,不能沉迷於玩鳥。”
不然的話,望水一條街,誰敢惹蔡姐。
陳妤鬆從蔡甜那兒領了任務的,苦口婆心勸梁夏,“這都正月了,離春闈還剩四十多天,你得努力學習啊。”
學習?
梁夏挺直腰背,擺出款兒來,腦袋一抬,露出明豔漂亮的五官,“不學了。”
她家裡有皇位要繼承,考什麼會元,學什麼習。
梁夏目光悠悠掃向鬆果兩人,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很是真誠,目露鼓舞,“你們要努力啊。”
是時候壓榨彆人為她的江山穩固擴展疆土而奮鬥了!
“……我們要是肯努力,哪裡還需要鞭策你?”陳妤鬆說得理直氣壯,桃花眼都透著股“我不要臉”的無賴感。
她給陳妤果使眼色,兩姐妹一人架著梁夏的一條胳膊,“回去看書。”
梁夏眼睛瞬間睜圓,離地的雙腿倒騰起來,“快放下快放下,我在這兒等人來接我呢。”
算算時辰,也該到了。
“接你乾什麼?”陳妤果疑惑。
梁夏雙腳踩地,整理衣袖,一本正經,“當皇帝。”
“噗哈哈哈哈哈哈——”
其中就屬陳妤鬆笑得最大聲,笑出了鵝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