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還好,多少有點積雪照出來的光,等蔡甜進了屋,那才是兩眼一抹黑什麼都看不見。
她有一次沒主意,直挺挺地往前走,腦門直接磕在牆上,第二日紅了一塊,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被人打了呢。
也是那時起,眾人才知道無所不能的蔡夫子,原來還有夜間看不見東西的毛病。
“這是……”蔡甜遲疑地看著燈籠。
竇氏將燈籠往前遞了遞,“大夏給你做的,隻不過平時沒用到就一直放著,今晚你連夜回來,剛好能用上。”
蔡甜抿了抿唇,伸手接燈籠。
橘色光亮可能晃眼,蔡甜沒注意,手往前伸的時候,指尖觸碰到竇氏微涼的手背。
她眸光輕晃,不動聲色地拿過燈籠收回手,垂眸溫聲說,“多謝。”
竇氏蜷縮著指尖,兩手相握攥在身前,示意前方,“那你回去吧。”
有燈在,前方亮了很多,蔡甜能大步往前,毫無畏懼。
“嗯。”
等蔡甜轉身離開,竇氏才搓了搓滾燙發熱的耳朵,轉身回去。
竇氏邊關門邊想,也不知道大夏回到宮了嗎,晚上能不能睡個好覺。
梁夏已經回到宮中,但估計晚上是睡不了一個整覺了。
宗族權臣今日都在守夜,數起來差不多有四五十人左右,齊刷刷跪在棺木前的蒲團上,哆哆嗦嗦地搓著手。
殿內已經放了炭盆,但還是有些冷。
不僅天冷,這守靈的氛圍也有些冷。
宗族們還沒吃晚飯呢,跟她們比起來,之前在安樂宮裡坐等吃席的大臣們好歹墊吧了一點果子跟點心。
有人大膽一些,偷偷讓人送了些饅頭包子,或者點心等物,借著寬大的孝服袖筒遮掩,偷偷往嘴裡塞。
梁佩左右看了一圈。
沈君牧跪在最前麵的正中間,他旁邊還有一個蒲團,是屬於梁夏的,如今隻是空放在那兒。
梁佩沒瞧見梁夏,心裡起疑問,抬眼看向跪在她邊上的馮阮,“馮相,太女呢?”
她才是親生的。
親生閨女都不在,她們一群遠親在這兒守靈,像個什麼話。
馮阮撩起眼皮也跟著看了一圈,語氣疑惑,神情納悶,“是啊,太女呢。”
她笑嗬嗬說,“太女有太女的安排,她的去向不是我這個當人臣該問的。”
“馮相是在說我沒資格過問太女的事情?”梁佩嘴角往下,臉跟聲音一同沉了下來。
她本就是那種偏凶相的麵容,如今年老皮鬆,法令紋更嚴重,沉著臉的時候,頗有幾分駭人氣勢。
可馮阮是老狐狸了,怎麼會怕她,“佩老說的是什麼話,我哪敢有這個意思。”
馮阮自然知道梁夏去哪兒了,這會兒見宗室要鬨,便趁機站起來,“行行行,我去找行了吧。”
她站起來拍拍膝蓋,低頭跟這群宗族們說,“你們在這兒等著,我去給你們把太女找過來。”
梁佩冷哼一聲。
這還差不多。
等馮阮溜走了,梁佩才陡然反應過來。
她哪裡是去找人了,她分明是借機跑了!
馮阮身形微胖,但胖的恰到好處,尤其是她五官好看皮膚白,看麵相簡直就是個老好人,見誰都是帶著三分笑,是個很福氣的麵相。
她抬腳出去,門外等著的長隨立馬迎上來,“主子,咱們要去幫宗族找人嗎?”
“找什麼人,”馮阮被冷風襲麵,凍得抽了口涼氣,縮著脖子抄著袖筒,跟長隨說,“快快快,快回小巷弄點熱飯吃,可餓死我了。”
“守靈……”長隨朝後看。
“不用管,沒人看著那棺材也不會跑,”馮阮馬不停蹄地朝前走,“好不容易尋個理由出來,怎麼可能再回去。”
裡麵躺著的又不是她親娘。
至於梁佩——
讓她等著去吧。
長隨出了宮門從涼棚處解開拴馬的繩索,扶著馮阮坐進馬車裡。
“還是不回府邸直接去望水巷?”長隨問。
“對。”今天十八,屬於下半個月,她夫郎住望水巷。
長隨不再問,直接駕車離開宮門口。
馮相在望水巷養了個外室的事情,眾人皆知,聽說甚是寵愛,一個月裡有半個月的時候都住在小巷裡陪她那外室,另外半個月才回府陪夫郎。
可憐馮相那夫郎王氏至今不知道她外頭有人的事實,下人們也都瞞著他,讓王氏在家安心相妻教子足不出戶,全然不接任何應酬。
隻是馮相那兒子今年應該三歲了,硬是沒出來見過人,隻養在後院裡。
有人懷疑馮阮根本就不喜歡王氏跟兒子,所以變相將人囚禁在內宅中,不見生麵孔。
至於外氏可郎君,更是藏的嚴實,除了最親近之人,沒人見過可郎君的長相,估計也是出於對他的保護吧。
“這就是馮相的家事了,也就兩個,沒有很多。”李錢邊走邊跟梁夏說馮阮的事情。
因為兩人剛才進宮的時候,看見馮阮了。
馮阮明顯也看見她跟李錢了。
然後馮相好像瞬間瞎了一般,眼裡仿佛沒看見遠處的梁夏,目光淡然地掃了一圈,忽略梁夏,直直朝前,走了。
有種下朝了,誰也看不見反正她要回家的感覺。
李錢就順帶著跟梁夏普及了一下馮相家裡的那點事兒。
“哦~~~”
梁夏聽完,心裡對馮阮的私生活有了大致的了解:
馮相此人,夫郎外室兩個家,玩得相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