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眾人議論的季曉兮也沒想到自己會贏的這麼輕鬆。
當時所有參賽者都被關在一個房間裡,一個一個出去挑選真瓶子,最後用時短的挑的準的獲勝。
她基本每個瓶子都掃了兩眼,隻兩眼就能分出哪個是假的,輕輕鬆鬆簡簡單單,沒有絲毫壓力。
可能是她太厲害,導致當時珍寶閣三樓的窗戶都打開了,好幾人朝下看她。
季曉兮聽人說,三樓坐著的都是珍寶閣閣主家裡的人,想來是想看看她長什麼模樣,這樣發獎金的時候才不會認錯。
季曉兮猜的不錯,馮家人的確想看看她長什麼模樣,但卻不是為了給她發獎金,而是為了傍晚行凶殺人的時候,不至於認錯臉。
至於賞金,……季曉兮死後,她們會給她多撒點紙錢的。
珍寶閣閣主馮寧想選繼承人,那也得問問馮家所有人的意見。
馮苔清早去朝上作證,回來時比賽就已經開始了,隻是看了半天,沒一個像是能贏的,直到季曉兮上台。
她厲害的太明顯了,以至於剩餘兩輪都不用比,便讓人覺得她已經是第一名。
馮寧也在現場,對季曉兮也很滿意。她像是對親姐姐被扣在府裡一事沒有感覺似的,該吃吃該喝喝該看活動看活動。
在季曉兮一盞茶功夫認出所有寶貝的時候,三樓窗戶打開,馮苔站在窗邊朝下看。
“今天動手嗎,還是等三日後?”馮家人問。
馮苔眼睛眯起來,本來就小的眼睛徹底成了一條縫,她眼縫裡看季曉兮,宛如在看一具屍體,“今天吧,免得夜長夢多。”
趁馮阮被關,趁馮寧分神,先把這個最有可能成為繼承人的季曉兮弄死。
所以,季曉兮剛走到巷子口,就聽到一聲響亮的哨聲。
是艾草的哨子。
季曉兮瞬間寒毛豎起,半步也不敢再往巷子裡走。
有人要殺她,為什麼有人要殺她?梁佩不是已經被關起來了嗎,她沒得罪彆的人了啊。
季曉兮吞咽口水,不動聲色地慢慢往後退,眼睛警惕地小幅度往兩邊看。
最近這些日子過得太好,好到她以為自己可以像個普通人一樣,一日一日的往前活,而不是在突然某一天,又回到了之前。
季曉兮意識到寒意逼近,頭都不回,直接調轉方向朝某處大路跑過去,邊跑邊喊,“救命,救命啊!”
她不想死,雖然已經死過了六次,可這次她是最不想死的一次。
這次她發現了萬掌櫃其實很疼自己,當女兒一樣疼。
這些她以前都沒主意到,還真以為自己沒人疼沒人要呢,原來她走丟的時候,萬掌櫃是會親自帶人出去找的,那前六次,她肯定也找了六次……
還有,她見到了爹爹一樣的竇氏,竇叔走之前把家都給她了,說讓她有個能避寒落腳的地方。
還有艾草,雖然不愛說話,可卻在每一次最危險的時候提前提醒她,讓她有所警覺。
最後就是大夏跟鬆果了,這三人屬實是個奇怪的組合。
文氣書生一樣麵軟無害的大夏,油嘴滑舌不著調的陳妤鬆,以及看著秀氣文靜實則暴躁的陳妤果,三人湊不出一副成熟靠譜的臉,但卻救過她性命,是她心底的朋友。
跟以往當個享受的傀儡皇上比,季曉兮更喜歡現在的煙火氣日子,她好不容易才感受到這些,不想再死。
她隻想活著,所以她跑的比上次雪夜時還用力,跌趴在路上,都來不及感受疼就又連跑帶爬往前。
追季曉兮的一共十人左右,就怕弄不死她。
她們原本將刀藏在身後,躲在季曉兮回家必經過的巷子口暗處,就等季曉兮邁進巷子裡然後將她亂刀砍死。
誰知道獵物即將靠近的時候,突然被一聲哨響驚跑。
幾人對視一眼,索性將刀抽出來,直接去追季曉兮。
趁著天色漸暗,將人殺了。
季曉兮不會功夫,又摔倒了一次,幾人笑起來,刀都舉高了。
涼意幾乎貼在了脖子上,季曉兮頭都不敢回,咬著牙往前跑。
救命,救救她,她不想死,她這次最不想死,求求了。
就在這時,季曉兮忽然聽見熟悉的馬車聲呼嘯而來,以及伴隨著熟悉的腔調,“趴下——!”
季曉兮條件反射一般,熟練地往地上一趴,雙手抱頭,並且用胳膊緊緊夾住了耳朵。
好像有什麼東西卷著風從她頭頂飛過,伴隨著身後一聲巨響的“嘭”聲,季曉兮整顆心都踏實下來。
得救了。
帶著火星子的“球”飛過來的時候,十人還以為是暗器。
“啥玩意?”
“不知道啊。”
“砍了再說。”
有人舉刀去砍,其餘人昂著臉看,然後……世界都清淨了。
季曉兮從地上坐起來,扭著頭往身後看,什麼也沒有。
哦,還沒掉下來呢。
她抬頭往上看,兩個瞬息後,“噗噗噗”天上下人一樣,十人噗通掉下來,砸在地上,哎呦出聲。
馬車照例停在季曉兮麵前,那馬像是認識了季曉兮,朝她打招呼一般,低頭對著她的臉噴出熱乎乎的鼻息。
季曉兮,“……”
陳妤鬆嘿笑著從車上探頭看她,大聲喊,“沒受傷吧?”
季曉兮跟著昂臉喊,“沒有,我沒聾,不用喊這麼大聲!”
“沒聾你跟著喊什麼。”陳妤果納悶。
季曉兮,“……”也是哦,她被陳妤鬆給傳染了。
陳妤鬆笑著從車上跳下來,伸手扶起季曉兮,“巧不巧,又救了你一命,你要是個男子,不得給我以身相許啊。”
季曉兮撫著胸口,心有餘悸,“巧,太巧了,沒有你們我這次就真死了。”
艾草救不了她,她自己也不會武功,這十個人每人一刀都能把她戳成刺蝟。
“上次是真巧合,這次不是,”陳妤鬆伸手攬著季曉兮的肩膀,好姐妹一般熟稔,“大夏怕你有危險,讓艾草幫著照看你呢,我倆也是提前收到艾草的消息,這才趕來救你。”
“嗚嗚嗚大夏,”季曉兮快哭了,大夏救了她好幾次啊,她感動的說,“那我應該對大夏以身相許。”
“那怕是不行,她有喜歡的人了,”陳妤鬆把季曉兮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嫌棄道:“而且你又不是男的。”
“女的就不能以身相許了!”季曉兮表示,“我這條命以後就是大夏跟你們的了,但凡有需要我的地方,招呼一聲就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誰要你赴湯蹈火了,”陳妤果手裡拎著條麻繩,“你好好活著就行,大夏就喜歡看人都好好的活著。”
陳妤果手腳麻利,捆粽子一般將十人的手都捆在一起,看著這群臉色烏黑的人,嘿嘿笑著,“發財嘍發財嘍,都給京兆尹送去,說不定能領點賞錢。”
十個黑人,“你說啥?”
“我說我是你奶奶!”陳妤果大聲喊。
“她說她想她奶奶了。”其中有一人出聲。
陳妤果,“……”瑪德智障。
她已經讓人去京兆府喊人了,這十個人,馬可拉不動。
“你是跟我們去陳府湊合幾天,還是回去住啊?”陳妤果問。
季曉兮有些猶豫,她總不能在陳府躲一輩子,“到底是誰要殺我啊?”
“你真是個單純的小可愛啊,”陳妤鬆憐惜地拍拍她的臉,“你在珍寶閣門口大放異彩時的腦子呢,下了台全丟了?”
季曉兮像是被陳妤鬆拍醒,陡然反應過來,“是珍寶閣的人!”
“就千金,她們至於嗎。”季曉兮頗為嫌棄。
“不是千金,是繼承人,”陳妤鬆憐愛的多講了幾句,“你要是能得第一,將來這珍寶閣說不定就是你的了。”
季曉兮眼睛慢慢亮起來,“珍寶閣,是我的了?”
那可是珍寶閣啊!富可敵國的珍寶閣啊!
珍寶閣要是她的了,她就能報答大夏的恩情了,她是不能以身相許,但她可以以錢相許啊!
養兵不得用錢,兵器不得用錢,建設大梁不得用錢,乾啥不得用錢啊,她要是有錢,她的錢不就相當於大夏的私庫嗎!
季曉兮人都振奮起來了,仿佛她現在已經不是小跑堂,而是珍寶閣的閣主了,範兒都擺了起來。
陳妤鬆一看季曉兮這表情,就知道天才黑她就開始做夢了。
陳妤鬆伸手拍季曉兮的臉,“喂,孩子,你聽見前提了嗎?第一,前提是你能活著得第一。活著,和第一。”
季曉兮明顯沒聽見“活著”二字。
陳妤果雙手抱臂,納悶,“她是不是被餘波炸兩次,炸傻了。”
“少往自己身上攬鍋,一般這種情況,咱們都要默認她本來就不聰明。”陳妤鬆單手遮唇小聲說。
陳妤果點頭,“有道理。”
與其反思自己,不如挑剔她人。
季曉兮眨巴兩下眼睛,昂首挺胸,“跟大夏說,我肯定會得第一的!”
珍寶閣必然是她們的!
“……我們又不進宮,怎麼跟她說?”陳妤鬆睨季曉兮,不會真傻了吧?
大夏現在是皇上,住皇宮裡,她倆馬上要參加春闈進貢院,這時候進宮,不擺明寫著“蔡蔡,考題,透透”。
傻子也知道避嫌啊。
季曉兮才想起來這事,訕訕笑,“那我先得第一吧。”
“是你先活著。”陳妤鬆搖頭,這孩子考科考肯定不行,抓不住重點。
人要是死了,第一名又有什麼用。
季曉兮左右看,“我要是繼續住這兒,會不會半夜被人弄死啊?”
“應該——”陳妤鬆拉長音調,見季曉兮嚇得變了臉色,才笑著繼續說,“不會。”
她看了眼天色,“蔡姐也快散班回來了,有她在你就放心吧。”
陳妤果也道:“老蔡的功夫雖然不如大夏,但這幾個雜碎她還是能收拾的。”
而且季曉兮被刺殺的消息艾草已經送進宮裡了,保不準九號這幾天會過來守著季曉兮,所以她相當安全。
“我們春闈結束前不能見蔡姐,免得彆人傳閒話。”陳妤鬆見京兆尹衙門的人來了,便帶著陳妤果坐上馬車,從彆處繞路走,“跟甜甜講,我們會好好考的。”
剛回來的蔡甜,……誰是甜甜?
蔡甜穿著官服剛回來,季曉兮仗著她的膽才敢再次進巷子。
先前呼嘯而來的馬車,再次在夜色中呼嘯而去。
隻是這次繞路,正巧經過言府門口。
陳妤果往外瞥了一眼,喊陳妤鬆,“姐,停車,有個小孩在言府門口坐著呢。”
陳妤鬆疑惑,勒馬停下。
兩姐妹探頭看過去,就見原言府門口燈籠下麵的台階上,坐著個少年,十五歲左右,雙手托腮,像是在等誰回來,又像是沒進去門被人趕出來了。
少年身邊放著個方方正正的箱子,看起來像是藥箱。
“你怎麼蹲在這兒啊?”陳妤果跳下車,提起衣擺蹲在少年麵前,“你是要進去還是沒進去啊?”
這言府她可太熟悉了,上次剛炸完還沒來得及跑,就被人當場抓住。
大夏那個鬼機靈,遞給她一個“我去找救兵”的眼神,麻溜跑了,隻剩她沒跑掉。
少年歪頭看陳妤果,一張白嫩圓潤的娃娃臉透著疑惑,盯著陳妤果看了好久,才眨巴著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彆開視線。
他不想進去了,他隻是在等一個人,等著救一個叫言佩兒的人,但他剛才還沒進去就被人給趕出來。
周魚魚,哦也就是彆人口中的周小神醫,其實不會說話,可他手語又比劃的很差勁,導致他比劃出來的手勢他不知道什麼意思,對方也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好難啊,這個世界好無聊啊,他都想換個世界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