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仆仆,一身戎裝還未卸下的蒼鴻澤翻身下馬,看著凝香樓的匾牌,麵色沉得能擰出水。
在一樓招呼客人的春姨聽到外麵動靜後趕緊迎出來,臉上掛著招牌的笑意,“客人裡邊有請...”
話音未落,春姨的笑容凝固在唇邊,暗道要糟,眼神擔憂地往二樓快速瞥了一眼。
嘴角重新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剛想開口就被麵色陰沉的蒼鴻澤打斷,“他人呢?”
春姨心道果然又是來找那位薑公子的,也不知道那薑公子與這人是何關係,每次怒氣衝衝來這時都活像一副來抓奸的樣子。
偏偏這人又是家喻戶曉,威名在外的蒼將軍,不是她凝春樓能惹得起的大人物。
她心下惱怒,但卻敢怒不敢言,偷偷往一旁打雜的小廝遞了個眼神,那小廝機靈立即趁眾人不注意貓著身體往二樓走。
春姨拖延時間,臉上陪笑道:“將軍突然到訪我凝香樓,有失遠迎。”
蒼鴻澤蹙眉,眉宇間透出幾分焦躁,不想再跟她周旋,徑直往二樓走去。
春姨見攔不住蒼鴻澤,心驚膽戰地跟了上去,還未等他們敲門,芷芸就從裡邊打開門,斜靠在門上笑道。
“我當是哪位貴客,原來是蒼將軍,蒼將軍可是要來我房裡找人,恐怕蒼將軍此次要失望而歸了,薑公子並沒有來我這。”
說著芷芸將門徹底推開,屋內一覽無遺,像是怕蒼鴻澤不信,芷芸甚至打開衣櫃以示裡麵確實沒有藏人。
蒼鴻澤沉默不語地看著,抬手示意一旁的將士去搜凝香樓,隨後將目光放在緊閉的窗上。
緩步走上前推開窗,往四周巡視了一圈,夜風挾裹著涼意吹在臉上,“他來過。”
“什麼?”芷芸微怔。
“你屋裡有他身上的香氣。”蒼鴻澤微眯起眼,看著去而複返的將士回稟說沒找到薑酒,垂落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走!”
停靠在夢月湖邊的遊船終於緩緩行駛起來,船艙內的遊客正在玩飛花令,桌上一群人好不熱鬨。
一旁的同僚見沈修誠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樣子,疑惑地上下打量了下,“尚書郎今日是有何煩心事?”
從上船到現在為止,隻獨自一人喝悶酒,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你覺得當今聖上如何?”沈修誠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眼睛裡也有了些醉意。
同樣在喝著酒的同僚聞言嚇了一大跳,酒意都醒了幾分,謹慎地掃視了周圍一圈,壓低聲音道:“不要命了,竟然在這裡議論當今聖上。”
“世人皆說當朝皇帝貪戀美色強迫那狀元郎為他的後宮妃嬪,可我今日看聖上不像是你們說的那種人。”沈修誠喝的酒太多,頭昏昏沉沉,低聲呢喃著。
“他生得那麼...怎麼可能會對狀元郎...”
越說越小聲,輕得幾不可聞,一旁的同僚見狀覺得今日的沈修誠尤為不對勁,想了想,還是覺得先送他回府為好。
“要不今日就到這,我們該日再聚,走吧,我送你回去。”同僚出聲道。
聞言,沈修誠手撐著酒桌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身後的椅子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響聲。
隨即聽到桌子底下傳出咚的一聲,輕微的痛呼聲傳到他耳邊。
沈修誠一怔,緩緩蹲下身將垂落的桌布掀開,待看清藏在裡麵的人後,詫異地睜大眼睛。
桌底下,不慎撞到頭的薑酒手捂著頭,因為在桌底下悶了許久麵色潮紅,眼含著淡淡的水光,慌張失措地看向沈修誠。
沈修誠心臟猛地一跳,酒意也散去幾分,愣愣地怔在原地。
“你是話本裡跑出來的妖精嗎?”沈修誠呆呆地問,不然他怎麼會在這裡見到當朝新帝,定是那精怪假裝成新帝出來蠱惑人間。
說完沈修誠也覺得荒謬,什麼妖精,定是喝得太多出現了幻覺,搖了搖頭就想站起身離開。
“等等...”薑酒見沈修誠要走,頓時伸出手抓住沈修誠的衣擺,“哥哥,你能帶我離開這嗎?”
沈修誠腳步一頓,這回再也欺騙不了自己隻是幻覺了,心跳怦怦怦疾跳著,朝薑酒安撫地笑了笑。
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對著站在門外等他的同僚說道:“林生,你先回府不用送我,我還有些私事,晚些時候我再回去。”
同僚皺眉,不讚成地看著沈修誠,“你都醉成這樣了還能自己回去?”
“......”沈修誠垂眸看了一眼緊攥著他衣擺的手,勉力壓製著急促的呼吸,“我真的還有私事要辦,你先去罷。”
見沈修誠麵色焦急不似作假,又聯想到沈修誠今日種種的異常,頓時心下了然,輕笑道:“行吧,我也不耽誤你去找你心上人,那我就先回府了,改日再聚。”
沈修誠輕輕頷首,“嗯。”
待同僚離開後,沈修誠鬆了一口氣,伸出手想要將薑酒拉出來,卻見薑酒抗拒地往後躲,用手擋著臉。
沈修誠登時明白過來,叫住一旁經過端著茶水的侍女,“恕我冒味,敢問遊船上是否有帷帽可借我一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