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酒腳步一頓,夜裡靜得很,那人微弱的聲音也在夜裡放大了許多,他竟覺得有些耳熟。
他轉過身,有些緊張地伸出手朝剛才的方向摸了摸,許是又不小心觸碰到了那人的傷處,痛哼聲又再度響起來。
“蒼鴻澤?”
薑酒一怔,不確定地喊了聲,抬手在他身上摸索,不知碰到了什麼東西。
從那人身上滾落了下來,薑酒摸索著撿起來,用手摸了摸,很像是火折子。
頓時心下一喜,拔開上麵的竹蓋子後,他對著上麵的點點火星一吹,火苗迅速複燃起。
薑酒舉著火折子朝那人的方向一照,蒼鴻澤那張麵無血色的臉映入眼簾。
火光下,他清晰地看見蒼鴻澤血跡斑斑的手臂,胸口處的衣物似是被什麼利爪劃破,上麵全是乾涸的血痕。
脖頸兩側也有,利爪嵌入皮肉中很深,猩紅的血肉往外翻著,血肉模糊,觸目驚心。
蒼鴻澤右手緊攥著塊包裹著的黑布,指尖用力抓得很緊,生怕被人搶走似的。
見拿不出來,薑酒俯下身,撥開黑布的一角,拿著火折子湊近照見從裡露出的一抹頭發。
手指登時頓住了,沒有再繼續查看,隻將黑布蓋了回去。
靠坐在乾草堆旁,借著火光看著蒼鴻澤此時蒼白俊美的麵容,低低地歎了口氣。
傻子……
拿自己的命去換死人的頭顱,沒見過這麼死心眼的人。
值得嗎?
一身的傷,整個人像是從血海裡走出來的似的,全身上下連個下手的地都沒有。
薑酒不敢拿手再去碰蒼鴻澤的身體,隻抬手輕輕碰了碰蒼鴻澤的臉,輕喚了聲。
“蒼鴻澤…”
蒼鴻澤緊閉著雙眼,眉頭緊蹙著,呼在他手心裡的氣息灼熱燙人。
薑酒
心下一驚,立即伸手摸向蒼鴻澤的額頭,果不其然,那裡十分燙手。
約莫了這些傷口來不及處理都感染了,但他身上也沒帶什麼傷藥。
他隻能脫下身上的狐裘,撕扯下內衫,撕成一條條布條,小心地包紮蒼鴻澤身上的傷處。
似是因為失血過多,蒼鴻澤嘴唇蒼白乾燥,一點血色都沒有。
薑酒走出山洞外取了些雪弄進竹蓋子裡,再用火折子燒開,待涼了些後掰開蒼鴻澤的唇瓣,將熱水慢慢倒進蒼鴻澤的口中。
重複了好幾次後,他才停了下來,吹滅火折子躺到蒼鴻澤的身旁,拉過狐裘蓋住兩人。
這嶽連山大得很,蒼鴻澤渾身是傷,他不敢再動他,也不好夜裡出去找護衛回來救他,萬一迷路又找不著人再碰見那狼就更糟了。
隻能等明日天亮再出去了。
身旁是蒼鴻澤灼熱的呼吸,連帶著他的呼吸也要燒起來似的,他微睜著眼睛失神地看著蒼鴻澤的方向。
心裡忽然對蒼鴻澤湧起一陣歉意,蒼鴻澤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他的事,就連那次偽裝成燕陵瀾接近他也是為了保護他。
他不該因為那些人的欺騙背叛就也對蒼鴻澤生出不信任,還拿著劍指著蒼鴻澤。
對他刀劍相向,語言間滿是試探警惕,忘卻了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和信任。
蒼鴻澤也就不會為了他那句話,就不要命地在狼口裡搶蠻戎的首級來證明自己,弄得自己一身傷。
明明從小到大,最護著他的人就是蒼鴻澤,可這段時間他誰都無法完全相信,偏偏傷了最在乎他的人最深。
“對不起…”
薑酒湊近到蒼鴻澤的耳邊輕聲說了句,伸出手細細地撫平蒼鴻澤緊皺的眉頭。
因心裡想著事,他輾轉難眠,既為自己的過激不信任感到愧疚,也為蒼鴻澤這般沉重的感情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