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131章看來還得下猛藥。……(1 / 2)

尚公主 伊人睽睽 14779 字 4個月前

驛站休息時,暮晚搖聽到方桐的報告,便去看言尚。她在一間房舍的門前稍微整理了下情緒,才推門而入。

暮晚搖:“絕食以抗啊?”

她看到倚著翹頭案的蒙眼青年,翩翩大袖落在膝頭和地衣上。而他端坐靜雅,如同堆銀砌玉的白雪覆青鬆,好一身凜然傲骨,不為強權所折。

暮晚搖也要為之讚歎。

言尚聽到了暮晚搖來的聲音,眉頭微微蹙起。

他清醒後便是現在這種狀況,周圍全是暮晚搖的人,所有人都把他將犯人一般看著。他無論想要什麼,身邊人都要請示公主。一上午下來,言尚一支筆都沒摸到,哪有心情吃飯。

暮晚搖就算沒有給他下軟筋散之類的藥,其實也差不遠了。

這個公主壞極了!

言尚這般想時,暮晚搖坐到了他旁邊,笑盈盈地將手搭在了他手臂上,哄著他一般:“再生氣也不能不吃飯啊,餓出病了,我得多心疼。言二哥哥就不疼我麼?”

言尚脫口而出:“我疼你,誰疼我?我那般為你考慮,你就是這般回報我的?將我軟禁帶走,就是你對我的好?你太過分了。”

暮晚搖不禁笑。

他真是為人溫柔慣了,說話聲音一直是低低的、柔柔的,格外低沉悅耳。他很少高聲說話,此時就算生氣,聲音都不高,說話不像是質問,倒像是溫溫柔柔地和她抱怨一般。

暮晚搖咳嗽一聲。

她眸中彎起了秋泓一般的笑意,說:“確實是待你好。不過那些另說,咱們先把飯吃了?”

她真是難得因為自己的理虧而好聲好氣地捧著他,言尚卻冷淡拒絕:“先談這件事吧。我以後不吃你給的食物,不喝你給的水。誰知道我那般相信你,你又使出什麼壞招來對付我。”

暮晚搖垂頭,因為他的話而有點兒不快了。

她道:“你覺得我不顧你意願地綁走你是因為什麼?”

言尚:“誰知道你的壞心思!”

暮晚搖:“因為我外大公快死了,我要去看他最後一眼。我去看他,就想帶著我喜歡的郎君一起去,讓他放心身後事,不必為我擔心。我錯了麼?”

言尚微怔,然後道:“黑的也要被你說成白的。”

暮晚搖振振有詞:“我真心一片好意!”

言尚微惱。

他說:“你非要我把話說得那麼直白麼?”

暮晚搖:“請說。”

言尚這種聰明人,就算被她囚禁了,他的腦子也沒有因此生鏽。他便壓著聲音,低聲忍怒:“你哪裡是為我好,你是覺得我這個縣令可以給彆人讓路,反正也不重要。你根本不管我這個縣令離開了南陽,就是犯錯。朝廷規定我不能離開南陽,你這是故意讓我犯錯!

“你是想革了我的職麼?”

暮晚搖哄他:“一個七品縣令而已,咱們不當就不當了。南陽那種地方有什麼好待的,縱使你為南陽做了很多安排,但是都做好安排了,那讓彆人去做也是一樣的。咱們還是回長安吧。”

言尚:“你亂來!你就仗著自己是公主,自己手握大權,隨意安排彆人!”

暮晚搖看他繃著臉,確實是氣急。他氣得起身扶著案幾就要走,不想和她說話。暮晚搖也知道他一定會不高興,所以儘量哄著他,連忙按著他坐下,她強硬道:“那現在已經到了這一步,你想讓我送你回去,是不可能的。但我可以稍微補償你。你就那麼喜歡當穰縣縣令?你不會真的把穰縣當成你自己的家了吧?”

言尚被她按著手、壓著坐了回去。他蹙著眉,轉頭“望”向她,說:“你……好,我知道我說服不了你。你非要帶我走,我有什麼法子。但是我在任期間,從未因各種可笑的理由而廢公,自然也不能因為被迫離開南陽這麼可笑的理由而被中樞革職。

“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我的穰縣縣令的官職不能丟。你若是因此讓我失職,我就……再不理你了。”

威脅也這般沒有威懾力。

暮晚搖猶豫了下,心想他這麼在乎一個縣令官職做什麼,難道穰縣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安排?她對言尚的智慧,可從來不敢小瞧。即使囚禁了這個人,她也怕言尚能從中翻局。

言尚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暮晚搖。他微怒道:“你還要因自己的過錯而害我丟官位麼?我這麼一個條件你都滿足不了,你太過分了。”

暮晚搖看他繃起了下巴,也心中覺得一個縣令而已,自己如今都讓言尚不能和外界聯係,保留他一個縣令官有什麼關係。等自己拉他回了長安,逼他娶了她,到時候他也依然不可能回去南陽。

世上從來沒有駙馬和公主分居兩地的道理。

想來想去言尚日後都不可能回穰縣了,暮晚搖就痛快點頭:“好,我應了你。你總可以吃飯了吧?”

言尚連忙:“我們的話還沒說完!”

暮晚搖不耐了:“還有什麼?”

言尚遲疑一下,問:“我問你,你這麼綁我走,可對妙娘做好安排?”

暮晚搖臉色冷淡,偏頭看他:“什麼意思?在我麵前關心彆的女人?”

言尚今日一直在生氣,此時也是惱著的:“你什麼心思,難道要我明說麼?你敢說你不是嫌棄我的處理手段,要用強權壓人?你這般跟妙娘強搶我,妙娘當然搶不過一個公主。可到底我與她有婚約,你這樣欺負一個女郎,好麼?”

暮晚搖:“強搶你?你好意思這麼說。”

言尚臉瞬間紅了。

在暮晚搖看來,他可真可愛,生氣著都能因為這種事而臉紅。

他低聲:“本來就是這麼一回事。你做得出,我不能說麼?”

暮晚搖因為他的臉紅,而不去發他那有婚約的怒,慢悠悠道:“你那個妙娘,你也不用糊弄我,你和她有什麼感情,我都查清楚了。我聽方桐說,是你那個老丈人在酒席上灌你酒,向你推薦他那女兒,你糊裡糊塗就答應了。之後也沒有反悔。這是什麼?這不就是欺負你酒量差麼?”

言尚解釋:“陳公不是你口中那種人。我當時是心情不佳而醉酒,並不是陳公有意設計……”

暮晚搖換個舒服點兒的坐姿,靠著他的手臂。他側身不許她靠,她卻乾脆抓住他的手臂不放,自如地挨了過來,還有點兒炫耀般地狠狠蹭了蹭他。言尚想瞪她,苦於沒有眼睛,而暮晚搖已經開口:“方桐查到你與妙娘定下親事的時候,是二月二。這個時間很微妙啊。”

言尚冷漠:“微妙在哪裡?”

暮晚搖側頭看他:“微妙在,這個時間再往前推四天,就是我和裴傾定下婚約的時間。”

言尚不說話。

暮晚搖心中已經柔軟,已經充滿憐愛。她攬著他肩讓他低頭,鼻尖與他輕輕蹭了蹭,柔聲:“哥哥,你是因為傷心我的婚約,才喝了酒,才被人哄騙著定了親。然後因為對方恰恰對你沒什麼威脅力,你心灰意冷,覺得自己不適合和彆人談情說愛,就沒有拒絕這門婚約,對麼?

“你是因為我,對麼?”

言尚伸手,將她蹭著他的臉推開。暮晚搖不可置信,但他態度就是這般堅決。哪怕他臉紅了,他也不要和她這樣。

暮晚搖氣急敗壞:“你瘋了!你敢推開我?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想強了你,你根本……”

她口不擇言,話沒說好,就被言尚嚴厲打斷:“說什麼呢!女郎能這般胡說麼?”

暮晚搖氣勢被他弄得茫然,萎了。

她氣哼哼、酸溜溜道:“算了,不說了。你放心,我不會墮了你的名,我還會給你那個妙娘找一個你都挑不出錯的好夫君來。真以為你自己是金子,誰都捧著你,離不開你?你先吃飯吧。”

言尚聽她將妙娘當一個過客般隨手安排,也隻能無奈接受。心想就算暮晚搖隨便給妙娘安排婚事,有他在旁邊把關,她也不能太過分。

隻是言尚心裡一堆事,哪有心情吃飯:“不吃。你這般囚禁我……”

暮晚搖冷冷打斷:“我給你臉了是不是?我就算因為各種原因綁走你,難道就都是為了我的私心,對你沒有一點兒好處麼?你就不把我想成一個好女郎,就覺得我是壞人?”

言尚怔忡,目瞠,想不到她還真要把黑的說成白的。

他道:“對我有好處?對我有什麼好處?我怎麼看不出你囚禁我,還是為我好了?”

暮晚搖理直氣壯:“嬌滴滴一個大美人免費讓你用,你有什麼不滿的?”

言尚怒,跟著她口不擇言起來:“我是那種人麼?什麼用不用,我才不會用。你好看有什麼用,我看得到麼?”

暮晚搖立刻抓住機會,握住他的手:“你看看!這不就是我對你的好麼!我在幫你治眼睛!我從長安請了禦醫來,那禦醫還在趕路,會在金陵和我們彙合。你的眼睛耽誤了時間,我這不是擔心你跟著我那一個月,會把病情加重,所以才一定要看你複明才能放心麼?”

言尚抿唇,垂下了臉。

暮晚搖見他態度微軟,便繼續:“而且我真是為了你好。你看你平時多累,整日都在辦公,都在忙各種公務。你都沒有自己休息的時間,你看看你都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子了。你現在瘦成了這樣,不過是趁著年輕而不在意。我就怕你總這樣勞碌,最後把自己的身體拖壞拖垮。

“言二哥哥,就算喜愛辦公,也要關心自己的身體吧?你眼睛都不方便,你還急著回穰縣做什麼?為什麼不趁這個機會,好好歇歇?做點兒自己喜歡的事,好好給自己放個假?

“你整天繃著那根弦,一點兒沒有放鬆的時候,這樣真的好忙?”

言尚微怔。

他側臉看她,低聲:“你、你真是這麼想的?”

暮晚搖手撫摸他麵頰,在他唇上輕輕點了一下,她向他保證:“我真的有這個意思。我看到你這樣,很心疼你的。我不願意你總是在辦公,總是所有人一出點兒事就來找你。你在穰縣時,忙得都住到府衙去了……我要你好好休息。我們天天煲藥湯,給你好好補一下身體。

她沉迷的:“我要把你養得白白胖胖。”

言尚啐她:“又胡說。”

暮晚搖莞爾。

言尚低聲:“我忙公務不好麼,你覺得我繃得太緊了?沒有人這麼說過我,隻有你總是這麼說。”

暮晚搖臉輕輕靠著他頰畔,靜靜道:“因為他們都不愛你,隻有我愛你。旁人都當你是言素臣,我當你是言尚,是我的言二哥哥。我不管做什麼事,都是想你好的。你要體諒我。”

她又開始趁機給她自己說好話了。

言尚又感動,又氣。

半晌,他低聲:“我真的不想和你說話,不想理你。”

暮晚搖氣急敗壞:“怎麼還在生氣?!”

言尚心想這麼嚴重的事,難道我和你說兩句話就原諒了,那我還有沒有原則?

她真的是任意妄為,什麼都能做得出來。言尚意識到自己未免太順著她,才讓她對自己肆無忌憚,覺得她做什麼,自己都會原諒。

而可悲的是,她認為的是正確的。

言尚知道自己心裡無法真正生她的氣,知道自己總是容易對她心軟。可是這是不對的,這樣她根本意識不到她應該尊重他。她高高在上,如今更是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但是世上有些東西,不是靠權逼壓,就能逼出來的。

半晌,言尚淡聲:“我要一個放心的人幫我試菜試水,我不相信你了。若是不這樣,我再不碰你給的飯菜。”

暮晚搖無奈。

她揉額頭:“我到哪裡給你找讓你放心的人,天天給你試菜?這是在去金陵的路上哎。就算我隨便買個人給你用,你就相信對方不是我的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