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2 / 2)

沈琅知道他的身世,疼惜他幼年受過的苦,點點頭答應,還主動要找人打聽一些養身鍛煉的法子。

季修攔住她,無奈笑著道“不用,我自己花錢買了一本武功秘籍。”

“武功秘籍還能買的?”

“為什麼不能買?隻是鍛煉身體的東西罷了。那些高門大派的秘笈不好買,但是一些常見的秘笈,滿大街都是,二兩銀子就能買一堆。”

沈琅不懂武林,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嘴裡道原來如此,被季修糊弄了過去。

季修半點不心虛地淡然一笑,就這樣,開始光明正大地練武。

平心而言,季修的這具身體,天賦並不算好。

若是拜入哪個名門正派,也就是個掃地的命,但是好在季修以前接觸過更高深的心法,觸類旁通,再來看這本《先天功法》就十分輕鬆,許多地方都有自己的理解。

他的修煉速度,比不上季子安,比傅長安卻是要快多了。

時間流逝。

原身這具飽經虐待、暗傷無數的身體,在季修的苦學鍛煉下,越來越健康。

雖然外表還是一樣的瘦弱書生模樣,但是身邊親近的人知道,他已經不一樣了。

“相公,今晚吃什麼?”

沈琅從後院開辟的一圭菜地裡摘了些青菜,還缺一道肉食,便打開廚房的窗,衝著院子裡的季修問。

季修想了想,開口打算說話“要不然吃……”

季子安冷不丁插嘴“我要吃燒兔肉。”

季修一頓,爽快答應“那就吃燒兔肉吧。”

他從院子裡撿起一枚石子,握在手上,轉身出門,往山上走。

季子安跳下磨盤,無聲地跟上他。

季修回頭看了一眼,沒說什麼,招招手,示意他跟上來。

季子安眼睛一亮,加快速度。

就像季修猜測的那樣,季子安隻要沒人招惹,就不會發火。這漫長一年時間,住在深山裡,周圍沒有人得罪他,僅有的幾個王家小孩覺得他來自揚州城,見多識廣,對他多有討好親切,他找不到發火的借口,脾氣肉眼可見地越來越冷靜,冷靜到近乎淡漠。

唯一能挑動他興趣的,隻有季修的武功。

沈琅是閨閣女子,對武林不感興趣,對武功也了解不多。知道相公在練武,也知道相公似乎練武練出了一些門道,卻不知道季修的武力到底有多高。

因為季修一開始說得太隨意,她還以為所有人都能買到季修那本秘笈,都能修煉到季修這個程度,更不上心了。

季子安也不太懂。

但是他知道,他想要學武。

不管季修的武功走出去,在武林中能排第幾,對現在的他來說,已經足夠神奇,徹底迷花了他的眼。

他想要和季修學,也變得那麼厲害。

這樣回頭和人打架,就不用弄得一身狼狽了。

不過當他提出要學習的時候,季修問他,為什麼想要學武,他講出心裡的想法,季修卻不肯教他。

季子安十分失望,長達兩個月都沒有理會季修。

父子倆日常相處無聲無息,仿佛冷戰。

終於,這次季修主動示好,叫了他上來。

季子安實在太想學武了,也顧不上其他,連忙走過去。

“今天是你九歲生辰,你已經是個大孩子了,既然你那麼想學武,我就從今天開始教你吧。”

季子安眼睛發亮起來。

季修覺得好笑,這個便宜兒子,第一次有這麼外露的情緒。

“走吧,去給你打一隻兔子過生辰,明天早上,正式學武。”

季修本來是不打算教季子安武功的,他怕壓製不住這個兒子,將來季子安又闖出禍事,但是在這一年裡,他對《先天功法》的認知越來越深刻,也越來越同情秘笈的主人。

武學之道,永無止境。

對方終其一生,都在追求更高的武學境界,甚至表示,若能突破這一方世界,去往更高的階層,武者的一生才算有了意義。

他知道自己不行,選擇將秘笈傳下,留待後世人繼承他的遺願。

而季子安,無疑是這個世界唯一能繼承秘笈主人遺願的存在。

季修練了對方的秘笈,和對方等於有了半師的情誼。如今能夠完成秘笈主人遺願的存在就在身邊,他要是一直阻攔,豈不是愧對秘笈主人?

季修尊師且惜才,願意冒險一試。

反正他現在武功已經小成,按照季子安的修煉速度,至少能壓製季子安三年。

這三年裡,他可以想彆的辦法改變季子安殺害男女主的劇情。或者說,他可以帶著季子安去武林走一走,開闊眼界,明辨是非?

季子安知曉了善和惡的界限,就不需要他一直靠武力壓製季子安。

畢竟,他總有一天要提前離開這個世界。

如果壓製個幾十年,他最後離開了,季子安沒有人看管,又走上那條老路,等於這幾十年都白費了。

倒還不如趁著他還在,給季子安劃出一條標準線來,讓他遵守。

這樣將來季修不在身邊,他也不會亂來。

武力壓製,終究不是上策。

季修想到這裡,對上季子安期待的眼神,在心裡一笑,下定了決心。

父子倆很快打了一隻兔子回家。

如今季修的武功已經小成,打兔子不再像是剛開始練武那會兒經常打歪,或者沒打死了。

他一擊即中,兔子連絲毫痛苦掙紮都沒有,就離開了人世。

拎著兔子耳朵回家,將兔子收拾乾淨,兔毛和兔肉分開放,留給沈琅收拾,季修帶著季子安,又去邀請王家人一起來吃飯。

今天是季子安的九歲生辰,值得全家人小小慶祝一番。

王家人早就數著日子等這一天,欣然前來,還帶了禮物。

他們如今的情況已經不像是兩年前那麼差了。

兩年前,王家二十多口人住在三間屋子裡,吃飯穿衣都成問題,要是有一個人生病,全家都要餓肚子。

王家製作的墨,隻是普通的墨,一錠墨不過五文錢,卻要花上兩年時間才能製作出來。

季修來了之後,得知這種情況,出了一點本錢,幫他們采買了諸如香料和牛骨膠之類,讓他們改製香墨。香墨成本高,但是利潤也高,若是有好的創意和點子,價錢至少幾兩紋銀。

第一批香墨在數月前賣出去,王家的情況好了很多。

還上季修的銀子不說,還將家裡修繕了一番,弄得像模像樣,不再需要沈琅幫忙,還經常補貼季家。

這次季子安生辰,每個人都帶了禮物前來。

王老爺子送的是一錠描金香墨,說是他們王家製墨下一步主打的產品,這第一錠先給曾外孫子。

王家大舅舅送的是一套新衣,是大舅母親手縫製而成的。

王家二舅舅送的是……

每個人都送了禮物,連幾個孩子也不例外,拿著心愛的石子、風車,湊到季子安麵前要送給他。

季子安見狀,冷淡的眼裡出現了一絲慌亂,後退半步。

他沒有準備突然接受如此多的善意。

季修在旁邊莞爾一笑,拍了拍季子安的肩膀。

這個兒子,雖然冷情冷心了一點,終究不是木頭人,能感受到外人對他的善意,比上一世那個越來越暴躁易怒的他,更多一絲人情味。

看樣子孟母三遷的事例還是有道理的。

……

生辰第二日,季修開始正式教導季子安練武。

上一世,季子安練武全靠自我摸索,他甚至連經脈在哪個位置都不確定,憑著秘笈上的簡筆畫,還有天然直覺,便肆無忌憚地運行周身內力。

有時候內力需要穿過五個穴道,他覺得從旁邊過更快,還會走捷徑。

這樣就造成他修煉速度快,但是根基不穩的情況,容易反噬的情況。

上一世他早早就和世界一起毀滅了,沒有等到內力反噬。

這一世,季修更不可能讓他被內力反噬。

季修教導理念嚴苛,一點點從最基礎的底子開始教起,季子安的武功進展沒有上一世那樣快,但是更加安全。

不管是練武還是修真,打好底子,永遠是最重要的。

“這是就是督脈,這裡是任脈,這裡是衝脈,這裡是……”季修教導季子安十分用心,每一處都要好好檢查。

季子安沒有練過武,也沒有親眼見過季修的秘笈,一切都要靠季修口述,對練武毫無了解,也就不急於求成,一切都按季修的要求來。

每日五更天早起,勤學不綴,直到天黑才休息……

如此,又過去了五個月。

武林的武功高低,分階十分粗暴。

先天高手、一流高手、二流高手、三流高手、不入流……

毫無疑問,季修現在的武功,已經在一流高手到先天高手之間,而季子安,經過長達五個月的辛苦,加上驚才絕豔的武學天賦,也已經到了二流高手的階段。

這一階段,已經足夠打敗許多闖蕩武林的人

這時候,揚州城來了一封信。

沈琅不明所以,滿臉困惑地拆開來看。季修沒看,他心裡已經有了一些猜測。

事實和他的猜測差不多。

病重的沈老爺在床上熬了兩年後,終於熬不下去了,在冬日的一個夜裡離世。

沈夫人和嫡子大少爺掌握沈家大權,迫不及待想要作威作福,所以給每個在外地的庶子庶女都寄了信,讓他們回沈家送葬奔喪。

“這……”

在這個平靜遠離世俗的深山裡生活了快兩年,沈琅幾乎都忘記了沈家的那點糟心事。

看著手中信件,她失語了許久。

季修看她臉色不太好看,掃了眼信件,低聲安慰她“你彆難受,幾位舅舅將你視若親女,沒有了沈老爺,還有幾位舅舅在。”

沈琅搖頭“我沒有難過,隻是……”

她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我不想回去揚州。”

揚州雖然繁華,卻居大不易,賺得多,花得多,夫婦倆辛苦勞累十年,買不起一座院子。

而且揚州沒有親人,有的隻是沈家這一門疏離充滿敵意的“陌生人”。

相反,績溪雖小,卻山清水秀,花銷不高。他們一家已經有了自己的院子,不需要動用積蓄,她在家裡做做刺繡,加上季修偶爾打獵所得的皮子,便能夠維持生計。

還有王家人陪在身邊。

和沈家人相比,王家更像是親人。

她不想離開王家人的身邊,回沈家那個外表錦繡、內裡糟粕的地方去。

當年季修要來徽州的時候,她還不情願,舍不得繁華的揚州城,可是在這裡住了快兩年,感受到這種愜意輕鬆的生活,她隻恨自己當時沒有早點來績溪。

季修聞言輕笑一聲“我以為你發愁什麼,原來是這個。這不過是小事,我們去送了葬就回來,不需要一直待在揚州。”

沈琅抬頭“可以嗎?”

“當然!”

有了季修這句話,沈琅鬆了口氣,這才答應回揚州去。

這時候,卻有麻煩找上身。

不過這麻煩並不是來找他們的,而是奔著王家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