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 102 章(1 / 2)

張平本是做戲的老手,應付各種場麵都得心應手。

可是對著季修銳利的目光,卻莫名心虛,哈哈乾笑地打岔:“季兄,你看我乾什麼?秋娘子可等你好幾天了,我們快走吧,彆耽誤了時間。”

說著,他就要上前拉季修。

季修負手而立,剛好避開他伸過來的手,站在台階上,淡淡問道:“張平,我那夜喝多了,早早便趕回了家,不記得你所說的秋娘子是何人?”

“什麼?”張平臉色微變。

秋娘子是他重要的一步棋,雖然上了年紀,美貌不再,卻有一身溫柔才氣。

那一夜,季修見到她之後,明明非常心動,怎麼過了三天,就翻臉不認人了?

張平心內惱怒,十分不甘心,卻又不能在季修麵前暴露出來,隻能咬牙壓下心裡情緒,若無其事道:“沒事沒事,秋娘子對季兄非常仰慕,正在花舫上等你大駕光臨,我們再認識一次也是佳話。”

“不了。”季修冷酷拒絕,“今年是鄉試年,季某打算參加八月鄉試,需要在家靜心讀書,沒時間出門喝酒玩樂。”

張平再次變色。

要說剛才季修忘了秋娘子,他還能強作鎮定,再來一次。可是現在季修說要修身養性,他就鎮定不了了。

這兩年來,他跟著季修後麵,吃喝玩樂,出手大方,還能有自己的小弟,什麼都不用愁,日子爽快瀟灑,早就回不去以前靠恭維討好彆人為生的日子。

要是季修拋下他,他現在的風光和氣派,立刻就會被打回原型。

彆看剛才他發怒,一句話就讓小弟們噤若寒蟬,可要是他不能給小弟們吃飽喝足,還有銀兩打賞,這些人瞬間便會拋下他去攀附另一個老大。

而他,也隻能屁顛屁顛地再回去做那個馬屁精,討好大哥和其他家的少爺。

“季兄,你這是什麼話?”張平心亂如麻,一著急,口不擇言地開口勸,“鄉試那麼難,何必為難自己,我們喝喝酒聽聽曲不好嗎?反正你再怎麼考也考不上,再落榜一次,蘇家人到時候更嫌棄你,與其辛苦一場,還不如和我們……”

“你說什麼!”

季修打斷他,雙眸瞪著他,流露出厭惡和痛恨:“原來你也和蘇家人一樣看不起我!”

張平一愣,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連忙討好解釋:“不是的!”

“住嘴!”季修眼神通紅,滿是怨恨,“蘇家人看不起我,我知道,可是我認你們是朋友,結果你們也看不起我!好啊,張平,我告訴你,我們恩斷義絕,以後你最好彆再來找我——你找我一次,我打你一次!”

說罷,季修目光陰狠地瞪他一眼,甩袖進了蘇家。

張平著急要跟上去,被門房攔住。

門房早就看不慣季修和外麵的人天天喝酒,浪費蘇家的銀子,看季修要和張平恩斷義絕,哪裡還會讓張平進來,上前推搡:“走走走,我家姑爺都說了不想見你,你識趣點,彆逼我動手。”

張平掙脫不開,眼睜睜看著季修的背影不見。

他心裡惱羞成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狠狠地甩開門房:“放手,我自己走!”

轉身從蘇家台階下去,看著蔭涼處的小弟們,他咬牙切齒,不知道想到什麼,露出惱怒臉色:“走,去花舫!”

秋娘子那個無用的女人,都給了她季修的詩作,還留不住季修的心,倒激發了季修繼續科舉的心,廢物一個!

張平越想越氣,氣勢洶洶地帶著小弟們到了秦淮河的某一艘花舫上。

秋娘子正在焚香調琴,抬頭看過來,沒看見季修,露出詫異臉色:“人呢?”

“啪!”張平一耳光扇過去,“廢物!”

秋娘子臉上浮現五個指印,表情茫然又倉皇:“你打我乾什麼?”

張平認準了是秋娘子害得自己人財兩失,劈頭蓋臉又是幾巴掌:“廢物,賤人,昨天就叫你和季修睡一覺,將他徹底綁牢了。你非要自矜身份,留什麼神秘感,說讀書人就吃這一口。現在好了,季修回去讀書了,不肯再來,都是你這個賤人害的!”

秋娘子知道張平有暴力傾向,但是以前張平動手,頂多也就一兩下,怕傷了她的臉皮,賣不出好價錢,現在倒好,十幾個耳光下來,她不成人形,連哭都哭不出來。

花舫的媽媽聽見動靜跑來,帶人將張平趕下船,揪著張平要銀子賠償。

張平理直氣壯地指著秋娘子:“你找她要去。”

秋娘子隻會伏地哭泣,說不出話。

花舫媽媽冷笑,一拍手,叫出兩排打手:“到底給不給?”

張平這才後悔,朝著秋娘子喊話,語氣強壓著不耐:“娘子,你快和媽媽說一聲。”

秋娘子抽噎著,抹淚抬頭,想要說什麼。

花舫媽媽一揮手,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叫丫鬟將她架去了裡麵,繼續攔著張平,要他賠錢。

張平臉色鐵青,看看花舫的兩排打手,想走也走不了,無奈掏光了身上的銀子,才勉強湊出賠償,從花舫媽媽手上脫身,怒氣衝衝地離開。

花舫媽媽唾了一口,扭身回花舫。

進到裡麵,找到秋娘子,將銀子塞到她手上,她恨鐵不成鋼地罵道:“良人哪是那麼好找的,你是眼瞎了,才會將那樣一個衝著女人逞威風的無能廢物當成良人!”

秋娘子被觸碰到了傷心事,哭得越發難過,身上的痛不及心裡痛苦的一成。

“嗚嗚嗚,媽媽,我錯了……”

十幾日後,張平手上的銀子都花光了,找了季修幾回,卻怎麼也見不到人。

無奈之下,眉頭不耐地來找秋娘子。

“這位客人,上花舫先交十兩銀子,這是我們的規矩。”

“什麼?秋娘子呢,你讓她出來,我張平來這裡多少次,沒見過你這樣不長眼的丫鬟。”

“客人,這是秋娘子交代的,她說了不再通融任何人,我們也是按照吩咐辦事。”

張平愣住,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等他千辛萬苦從小弟手上湊出來十兩銀子,上到花舫,卻看見秋娘子跟在花舫媽媽身後,笑容滿麵地招呼客人,見到他來,很快移開了目光,神情冷淡,眼神裡再沒有以前的愛意。

心裡的感覺,更加不妙了。

……

季修那日做戲打發了張平,回書房看書。

後來門房又來找他通報過一次,被他借機訓斥了一頓,讓門房不要什麼無名之輩都來通報。

想是記恨在心,門房再也沒有通報過一次張平的事。

季修不知道後麵張平有沒有再來,不過想想也能猜到,麵對衣食父母,張平不會輕易放棄,八成守著側門等他出去。

為了自己的安生日子,季修很是在家裡宅了一段時間,每日準時陪著蘇靈兒說話用膳,在書房裡折騰看書,偶爾鍛煉身體。

直到筆墨用完了,才找賬房支了銀子,出門去書鋪買筆墨紙硯。

這時候距離張平那日出現,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季修在側門沒有看見張平的身影,去書鋪買完需要的東西,特意去以前常去的酒樓溜達了一圈,聽了些關於張平的消息。

張平以前借著季修的銀子,交遊廣闊,在這一片很有幾分名聲。

現在沒有了季修的支援,樹倒猢猻散,他那些狐朋狗友,包括一眾小弟,也如前世對待原身一樣,飛快地散去了。

據說張平現在落魄得又回去給各家少爺牽馬奉水,討好他那位身為嫡子的大哥去了——卑躬屈膝,地位底下,忙得連個門都出不來,再也不複前兩年的風光,甚至因為離開了兩年,大哥身邊有了更得用的庶弟,對他有些看不上眼,時常嫌棄。

一句話總結,比以前過得還要不如。

季修聽到這裡,打聽了一句秋娘子的近況。

得知秋娘子和張平分道揚鑣,他略微詫異,不過很快放下不管,頷首道謝,帶著東西起身離開。

知道張平過得不好,他就滿意了。

至於那名和張平聯合起來設計他的秋娘子,前世被張平拋棄,落水而死,今生另有機緣,脫離苦海,也是個苦命人,他懶得多管。

他今天出門,除了采買筆墨紙硯,還另外要事。

經過一個月時間,季修已經將原身的記憶和書籍知識都融會貫通,對四書五經等要義都有了解和涉獵,可是原身的記憶要是有用,也不用等到現在他來,早就可以通過鄉試了。

季修遍覽原身記憶,覺得還是得另外找良師益友。

這趟出門,他便打算去縣學看看。

原身是秀才,身為科舉生員,擁有入讀縣學、府學的資格。在原身還沒放棄科舉之前,經常會去縣學聽課。

縣學裡有兩位舉人先生,還有數位年事已高的秀才,都可以給原身指點。

不過原身屬於那種記憶力很好,但是悟性極差的學生,先生所教的知識,叫他背誦,他可以輕鬆記住,可要他舉一反三,理解其中的意思,他卻經常出錯。

縣試府試和院試,統稱童生試,隻需要能背誦四書五經就可以通過。再往上的鄉試,需要的卻是原身沒有的悟性和理解能力。

原身卡在鄉試上足足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