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第 190 章(1 / 2)

長夜帶著一行人回到了秋日峰。

秋日峰很高,比不上靈氣充沛的其他峰那麼高聳,但是作為長老洞府,也不算低,傲立一眾普通弟子的住處之上。

抬頭看過去,峰頂如在雲中。

一條淡灰色的小路纏繞著盤旋往上,是給不能禦劍的雜役弟子所用的。

長夜在這裡待了三年。

作為一個凡人,又沒有修為沒有法器,他每次上下峰都很艱難,所以他不愛出去,在秋日峰上種菜,自給自足,除了辛苦點,寂寞一點,似乎也沒什麼了不起,還能避開善事堂的惡意。

這次,也是難得有了正事要辦,才會下山。

下山的時候,和季修報備,季修問他打算如何下山,他一愣,說走路,季修便笑了笑,提醒他用法器。他不明所以,卻見季修點了點他的儲物戒指,從拜師那日,眾多問仙門高層給的一堆見麵禮中,拿出了一張紙鶴。

半個巴掌大小,滴血認主之後卻能變成足以乘坐數人的飛行法器,上麵鑲著靈石,無需修為就能用,是聞玄平送的。

聞玄平會送這樣貼心的大禮,當然是因為季修的麵子。

長夜下山坐紙鶴,第一次嘗試到了自主飛行的快樂,心情奇妙而飛揚,讓人戀戀不舍。

到山腳後,因為門內非金丹期修為不能禦空的規矩,才轉為步行走路。

回來上山,當然也是坐紙鶴上去。

他速度很快,迫不及待想要去師父麵前炫耀自己新領的弟子牌,順帶說一說帶雜役回來的事。

被他拋在身後的十八名雜役一邊爬山,一邊羨慕地小聲說話,期待著自己日後也能築基,學會禦劍。

至於紙鶴是不要想的,這麼昂貴的法器,除非能像長夜一樣抱住一個有靈石有權勢的大腿,不然賣了他們幾個也買不起。

他們隻求留在秋日峰乾活服侍,季長老空暇時能指點兩句。

隻要有飛升期長老的指點,他們甚至比內門弟子都要幸運。

十六名雜役說著話,心裡滿是對未來的期待。

被無形排擠的王超和汪楓縮在角落裡,聽著他們的議論聲,心煩意亂,心裡有對長夜的妒忌,也有對未來在秋日峰的日子的害怕和惶恐,一段路下來,熬得

眼睛都紅了,像是幾天幾宿沒睡。

汪楓又比王管事還要後悔。

王管事已經貶為雜役有一段時間,再懊悔,經過這些時間,也已經接受了現實。

汪楓不同,一個時辰之前,他還是外門弟子,三靈根,不好不壞,隻要修煉到築基期,就能進入內門。

雜役、外門、內門、掛名、親傳五個等級,他不算是最差的,甚至有可能再進入內門後,還能拜師,成為掛名弟子甚至親傳弟子。

為什麼剛才就像腦子被東西糊住了一樣,要去找長夜的麻煩?

就算季長老收了長夜為弟子,也不耽誤他再收彆的弟子。他和長夜有三年前一麵之緣的情誼,比起彆人算是有優勢的,隻要討好了長夜,將來入內門拜師,長夜從旁說一兩句好話,說不定就真的拜入了季長老名下。

不像現在,算什麼?

他變成了一個雜役……

汪楓睜著赤紅的眼,失魂落魄,不甘心啊。

可惜再不甘心,也已經晚了,他想通的太晚,得罪了長夜,以後在秋日峰的日子可想而知。

……

長夜拋下那些步行的雜役,最先上山,去見季修。

他本來不打算領雜役回來的,就算師父提過,讓他找一些人,分擔他的工作,他也想陽奉陰違,將這件事含糊過去。

師父因為他這個小雜役不離不棄,所以才多看他一眼,收了他做弟子。

要是來的新一批雜役裡,也有人討了師父的歡心,取代了他的地位怎麼辦?

長夜看起來瘦弱老實,心眼卻不少。

可惜剛才在山底下一時衝動,被汪楓氣得失控,做出了要將他帶回來的決定。

為了這,他必須提前回去,先在師父麵前刷一波好感,將處理雜役的權利拿到手上,禁止那些人靠近師父。

事情順利的很。

季修幾乎從來不會拒絕他的請求。

長夜剛一說雜役裡麵有兩個曾經欺負過他的人在,季修就聞弦歌而知雅意,微微一笑,放手讓長夜去處理。

長夜抬頭,對上師父縱容的含笑目光,頓了頓,低下頭去,眼裡泛起一陣潮意。

師父真的太好了。

從來沒有人,這麼不求回報地對他好過。

他心裡有一個不可對人說的妄念:要是,師父是

他爹就好了……

……

長夜是個父不祥的孤兒,四五歲的時候,生母病逝,留給他的除了一堆極品親戚,還有關於生父的憧憬。

她說,他的生父是高高在上的修士,長相溫和清俊。

當年那人下山而來,為村子清掃做害的妖獸,中了蛇毒,昏倒在山洞裡,全身潮紅,需要紓解。她路過,一時動了歪念,趁著他昏迷不醒,和他春風一度。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曾經碰了一個村姑,醒來後,見妖獸已除,也沒有收報酬,飄然離去。

她眼睜睜看著,不敢和他說出真相。

幾個月後,她發現自己懷孕了,惶恐又暗喜,將孩子生下來。

她以為那人還會再來,以後有機會再見,告訴他,她為他生了一個孩子。

她不過是一個村姑,配不上他。

但是她希望兩人的血脈,能跟著他。

可是到死的時候,她都沒有等到那個人,她這才忽然驚覺,凡人和修士,本就是天壤之彆。

她的一生,匆匆幾十年,於修士而言,不過是漫長生命裡的小小意外,過眼雲煙,轉瞬即逝。

她等不到他的第二次。

她不甘心地離開了人世,直到死,都還在惦記那個男人,後悔當年沒有早點說出真相。

病逝之前,她將這些過去全部說給兒子聽,讓他記住,似乎生怕年幼的他不知道真相,以後誤會了生父。

其實那時候他還小,就算記下她說的話,也沒聽懂每句話的意思。是他後來漸漸長大,接觸了更加複雜惡意的外界,才隱約明白過來。

哦,原來如此。

可是他還是讓她失望了。

她走得太早,沒有人在他耳邊天天念叨,他對那個素未謀麵的生父,一點感情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