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屋裡熄了燈, 顧太太身後塞著一個軟枕, 低聲和顧將軍說著話：“雖說子安不介意，不過, 也不能由著他來。沒個孩子，等他老了走不動路了，那又該怎麼辦？所以啊，我想著啊，到時候，可以從子仞還有子觴他們二人膝下過繼一個孩子來, 日後也免得他們二人膝下無子, 老了孤苦伶仃的。”
顧將軍翻了個身, 道：“你想得倒是真好，隻是子仞和子觴, 哪有年紀合適的孩子？更彆說, 子觴膝下就兩個女兒, 一個兒子。”
顧夫人就歎, 有些發愁。
顧將軍看不得她煩惱，伸手攬過人讓人睡下，道：“好了好了，你也彆擔心這麼多了，子安他自己心裡有數。你家四爺，哪裡是要依靠彆人的性子？就算日後老了, 有陸家丫頭在, 兩人感情好, 相互扶持，沒孩子那也一樣的。而且啊，有孩子也不一定好，不是都說兒女都是債嗎，他們二人若是無子，那不就是無債一身輕嗎？”
顧夫人：“……”
“你又胡說八道什麼，什麼叫無債一身輕？儘是歪理！”
顧將軍嗬嗬了兩聲，道：“反正你彆煩了，快睡快睡。”
“你啊……”顧夫人無奈，想了想，也覺得自己何苦煩惱，反正是孩子的事情，她管不了，也不能管，不然管來管去，說不定還會受到怨懟。
沒了心事，顧夫人倒是不知不覺睡著了，顧將軍撐起身子看她一眼，給她攏了攏被子，抱著人也睡了過去。
而此時在顧家另一間屋子裡，顧大奶奶伸手砸了一個杯子，心裡那叫一個慪得慌，又氣又急，氣得她連晚飯都沒吃得下，還越想越氣。
葉菁進屋看了一眼，吩咐丫頭把地上的狼藉給收拾了，走上前去柔聲道：“母親，我讓廚房熬了燕窩粥，您多少吃一點吧。”
顧大奶奶撇了撇嘴，道：“我氣都氣飽了，哪裡還吃得下？”
“多少也該吃一點，小寶剛睡醒了，您吃飽了才有精神逗弄他了。”葉菁輕聲細語的勸道。
聽到自家的寶貝孫子，顧大奶奶倒是來了幾分精神，讓葉把燕窩粥給她端來。
“唉，我就不明白了，那四爺是怎麼想的，不過一個小丫頭片子，我還是他大嫂了，竟然拿槍指著我！”心裡滿腹委屈氣憤，這話顧大奶奶又不敢對顧四爺說，隻能對著葉菁等人抱怨了。
葉菁微笑，走到她身後給她捏著肩，道：“四叔現在和那陸小姐，正是情濃的時候，自然是見不得您說陸小姐半句不好了。”
“嗬，男人……”顧大奶奶嗤笑一聲，“說起來，那陸家丫頭，模樣是真的不錯。你沒瞧見你四叔，還把對方的畫像掛在了臥室。不過啊，男人都是貪花好色，喜歡新鮮的。如今你那四叔對那陸小姐那是百般喜歡，不過是因為沒娶到手，等到人成了自己的，那新鮮勁一過，怕是很快就將人給拋腦後了。”
這樣的男人，她是見得多了，婚前甜言蜜語不要錢，婚後卻是兩個樣了。這顧四爺那也是個普通男人，也免不了有男人的通病。
“就等著瞧吧！”顧大奶奶像是已經看見陸妍失寵失落的模樣了，心情倒是一掃不快了。
葉菁微笑沒說話，卻並不讚同顧大奶奶的想法。
若說其他人還有可能，可是顧四爺那人，瞧著卻不是那等花心之人。而陸妍，更不是那種失了寵愛，就抹淚哭泣的姑娘。
在回自己屋裡的路上，葉菁想起顧大奶奶嘴裡所說的那事，忍不住問了一旁的丫頭：“剛才母親所說的，四叔將陸小姐的畫像掛在自己的臥室，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丫頭看了葉菁一眼，笑道：“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四爺不知道從哪得到了陸小姐的一幅畫，讓人專門給掛臥室了，可寶貝了，彆人碰都不許碰的。我曾經看見過那副畫，陸小姐可真好看啊。”
聞言，葉菁有些失神。
回到自己的屋裡，顧城已經回來了，不知道在哪喝了酒，喝得多了，一張臉紅彤彤的，仰躺在床上，滿身酒氣。
“……怎麼喝這麼多？”葉菁坐在梳妝台前卸妝，將手上脖子上的首飾取了下來。
顧城撐起身子來，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方才開口道：“我聽說，是你告訴母親，陸小姐不能生育的事情？”
葉菁取下耳環的手指一頓，問：“是我說的，怎麼了？”
顧城微微皺眉，有些煩躁的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陸小姐又沒得罪你，而且還惹得四叔生氣，你不知道四叔最護短了嗎？”
“你問為什麼？”葉菁扭頭看顧城，眼眶有些發紅，“因為我嫉妒陸妍啊？四叔愛她寵她，顧及她年紀小，還特意把成婚的日子推後，就怕委屈了她。而我呢，為你生了孩子，清清白白的和你在一起，可是到現在，卻連個正經名分都沒有。老天，就是這麼不公平，她是珍珠寶石，我難不成就是砂礫頑石？”
若是葉菁為自己辯解，他倒是能拿出一千句一萬句話來反駁她，可是她這麼明晃晃的將自己的嫉妒說出來，顧城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葉菁露出悲哀的表情，搖頭道：“以前的我不是這樣的……”
她是d國留學生，以前的她自信大方，眼中所看見的是未來，可是什麼時候，她變得如此醜陋了，眼裡看見的想著的，都隻是顧城，都隻是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