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因為許父過來的事情，也許因為被暗衛警告過了，許娘子沒有再出現，不過其他小娘子隻多不少——畢竟不知道什麼時候，這麼一張臉就沒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俊俏的小二哥就會嫁……不，就會娶妻搬出去了。
賀淩宸快要受不了了。
其他時候王小六出於聽清，都讓他在後廚待著，自己出去接待客人的，但是江縣令過來，他就不得不出來了，時間長了其他人也就總結出來了。
於是他一出來就麵對眾人的目光。
從前他作為太子，也是個萬眾矚目的人，但是那種矚目和這種好像青樓姐兒被人嫖了的矚目絕對是不一樣的！
找胡老板不管用，他隻能咬牙找江縣令本人。
“你到底想怎麼樣！彆過分了，本殿下的熱鬨不是這麼好看的，你不過是個小小縣令，彆忘了等我回去後……”下麵的話賀淩宸沒有說，但是眼中威脅的意思很明顯。
江縣令一點都不怕，反正有人收拾亂攤子，再說了，害得賀淩宸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又不是他，他怕什麼？
不過，眼看著賀淩宸炸毛了，江縣令也知道見好就收，真要被拖上死亡名單，他就完蛋了。
“哎，殿下怎麼會在這裡？”靠近賀淩宸，江縣令低聲用隻有自己和賀淩宸才能聽到的聲音問道。
賀淩宸瞥了他一眼，這段時間兩人確實有種損友的感覺，也就沒瞞著，“體驗普通百姓的生活而已，否則的話如何能治理好龐大的家業？”
敬意油然而生，江縣令突然後悔之前自己那麼對他。
江縣令是個紈絝子弟不錯，但不代表他就不是個正派的人了，江丞相也是整天憂國憂民的大佬之一，江縣令自己做不到，但是對於賀淩宸的作為還是敬佩的。
雖然混得慘了點。
但是賀淩宸是身份尊貴的太子，大曆的儲君，他本可以不用受這個苦，被人吆喝來吆喝去的，還差點被人搶回去當上門女婿，可他依舊沒想著暴露身份回去。
隻憑這個，江縣令敬他。
“有什麼能幫你的嗎？”
“彆過來湊熱鬨就是幫了我大忙了。”賀淩宸想到這裡就來氣。
“這個恐怕不行。”
賀淩宸∶“……”
不行你唧唧歪歪什麼？
在賀淩宸生不如死地和江縣令鬥智鬥勇中，新年很快就來了。
本該熱熱鬨鬨充滿喜悅的新年，卻因為戎族南下而緊張起來。
戎族今年冬天並不難過，一整個冬天都沒下什麼雪，然而就在前不久，戎族所在的草原卻下了好幾天的雪，本以為今年冬天好過的戎族一時不備，牛羊幾乎死絕，就連人都死了很多。
沒辦法戎族狠狠心，帶人南下了。
草原到處都是大雪，已經沒辦法住人了，直到雪化了都不能回去。
積雪太厚了。
臨近年關，玉前關守將也以為今年戎族不會南下了，正熱熱鬨鬨準備過年，完全沒有防備，等發現戎族南下已經晚了。
玉前關被破，距離玉前關不遠不近的渝城也受到了波及。
一時間人心惶惶，都有種戎族打過來了的感覺。
賀淩宸看著城裡的氣氛越來越緊張，也沉默了。
從前，並不是沒有戎族南下的事情發生，他記憶中就有好幾次，但是身在雲京，和身在渝城，這感覺是不一樣的，就連每天會過來吃飯的江縣令都已經好幾天沒有出現了，聽說正在安撫民眾。
而胡老板難得的沒有對他走神偷懶發表意見，因為胡老板自己也時常走神，經常盯著外麵的街道看。
賀淩宸還以為他是怕戎族打到渝城來，“老板，你就放心吧，咱們皇上不會讓戎族打到渝城的。”
胡老板懶懶地看了賀淩宸一眼，沒說話，臉上的焦躁卻不見減少。
勸過了之後賀淩宸就不再說話了，一邊乾活一邊走神。
他們賀家，本該好好守著這大曆的百姓的，他將來一定會做得比父皇還要好，他一定會將戎族趕得遠遠的，再也不敢來侵犯大曆。
至於現在，隻希望他父皇能快點派人將戎族打回去。
草原糟了雪災，戎族為了活命隻能南下？這和他有什麼關係，他是大曆人，還是大曆的儲君，和戎族是天生的死對頭，於他而言，大曆百姓是他的責任，而戎族是搶占他大曆百姓東西，殺他大曆百姓的敵人，而不是因為風雪無家可歸的可憐人！
站在無關緊要的旁觀者角度，他同情戎族，特彆同情，但是站在他自己的角度，他隻痛恨。
“胡二叔！消息傳過來了，鎮守玉前關的將士連將軍一起，全部陣亡，吉祥哥他……”正走神，突然有個年輕人急慌慌跑了進來，胡老板原本看到這年輕人期待的表情也變成了絕望。
“叔，彆難受了，聽說戎族還要繼續南下，渝城已經不安全了，你還是帶著大夥快點走吧，我也要回去帶我娘離開這裡了！”
賀淩宸知道胡老板有一個兒子，隻知道在外地，沒想到居然去在玉前關，還陣亡了。
……玉前關將士，全部陣亡了嗎？
“老板？你沒事吧？”
“沒事，你說得對，皇上不會讓戎族打到渝城的，沒事。”胡老板恍惚了一下平靜地說，說完又瞪了賀淩宸一眼，“癟三兒，乾嘛！想逃債啊！”
“老板，這會兒沒人，歇會兒吧？”賀淩宸也沒有生氣，繼續說。
胡老板沉默了一會兒，走到桌子邊坐了下來，拿過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立刻把賀淩宸罵了個狗血淋頭，“涼的！等會兒要是有客人過來了怎麼辦？你個懶貨！”
賀淩宸∶“……”
我是不是不該安慰他？
“你以為老板我需要你安慰啊？蠢小子！早在他充軍老子就猜到會有這麼一天了！遲來了五年，不錯了。”胡老板嗤笑，然而臉上的表情卻看得人憋得慌。
賀淩宸歎了口氣，去給胡老板灌了一壺熱茶，這才又坐下來，“不管是充軍還是參軍，吉祥哥都是為我大曆犧牲的，他不會白白犧牲的。”
“那當然！我們家吉祥一直是好孩子！”
賀淩宸連連點頭稱是，心裡卻有些擔心。
葉為安接到戎族南下，玉前關被破的消息時也意外了一下，在賀雲章的記憶裡他不知道這一年草原有沒有下暴雪，但戎族絕對沒有南下。
也是因為這樣，他才沒有提前做準備，卻忘了這些小世界在大世界崩潰後隨時會有意外不同發生。
這是他的失誤。
玉前關那邊如今的守將姓吳，並不是幾年後齊家的人。
派了齊家的人帶兵前往西北抵抗戎族，葉為安接下來頗為關注那邊。
原本他是想要禦駕親征的，不過最後被賀敏還有朝中大臣攔了下來。
有不少人知道皇後去世皇上大病了一場，又怎麼可能會同意他剛病愈沒多就去禦駕親征，更何況還是在這冰天雪地裡。
賀敏的理由就更加正當了，賀淩宸不在，他要是再去禦駕親征，朝中肯定要出事的。
想到渝城的位置，葉為安皺眉想了想，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將賀淩宸帶回來。
也許當初不應該送他去渝城的。
還是將人帶回來吧，體驗生活什麼時候不能？沒必要冒這個險。
然而，葉為安派人去渝城想要將賀淩宸帶回來，幾天後那些人卻回來告訴他，賀淩宸不願意回來，並且跑去參軍了。
隻憑這個，葉為安就知道自己將賀淩宸扔到渝城還是有效果的，如果是從前的賀淩宸絕對不會犯這樣的衝動。
派人確保賀淩宸安全，葉為安就放開了，繼續關注西北玉前關那邊同戎族的戰鬥。
無暇分心的葉為安並不清楚，回老家守孝的齊寧前不久在自家後院將沈嵐撿了回去。
不過也許他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怎麼樣，就連賀雲章都沒有說出讓他除妖孽的話來，想來也是知道真正的問題是賀淩宸而不是人家姑娘的。
大雪對戎族的影響特彆大，死了太多的人，能打下玉前關真的是拚死掙紮了，當大曆開始反擊，本就苟延殘喘的戎族自然抵抗不了，新年剛過就不得不逃回了草原。
也幸好新年溫度回升，積雪化了不少，否則的話就算冒著滅族的危險，戎族也會打到底的。
一直沒有感覺到賀淩宸有危險，葉為安以為他應該挺安全的，就算參與了戰鬥，估計也會被暗衛保護得很好，算算時間差不多了，就準備接賀淩宸回來，繼續教導他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帝王。
這時候賀淩宸十七歲了。
他也該慢慢把權力放給他，自己準備去皇莊接手育種的事宜。
然而，賀淩宸再次拒絕了。
暗衛帶回了賀淩宸的親筆書信——他要鎮守玉前關。
葉為安∶“……”
鎮守什麼的，他是不是忘了沒人知道他是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