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兩次見到顧向陽,對方眼睛下都是青黛,神情憔悴,一看就是經常被噩夢困擾。
這一點顧向文倒是沒想到,他連忙和衡玉道謝。
衡玉:“那我就先回去了,這幾天工作如果不忙,我也會抽空過來。”
***
又到了周一。
衡玉到了刑警大隊就走進辦公室,在裡麵忙了有一個多小時,刑警大隊的人才陸陸續續到完。
她拿著保溫杯出去接水,就見劉隊也正站在飲水機邊,接完了水正準備走。
衡玉出聲讓他等等,將水接好後,才出聲問道:“劉隊,你還記得吉慶這個連環殺人凶手嗎?”
劉隊在刑警大隊待了有七八年,遇到的命案多了,但手段凶殘的連環殺人凶手總是能給人帶來更深的印象,況且當年陳青音的案子他也有經手。
“記得,怎麼突然提到他了?”
衡玉指著沙發,“如果你不忙,我想找你問些問題。”
劉隊點頭,往沙發一坐。
因為兩人熟了,他也沒刻意保持端正坐姿。
這個點周圍沒什麼人,大家都在辦公室裡忙活,所以衡玉也沒刻意壓低聲音,“劉隊,你記得五年前吉慶曾經在D市又犯下過一起命案嗎?”
劉隊想了想,點頭,“記得,是你看案卷的時候發現什麼疑點了嗎?”
衡玉也沒瞞劉隊,把自己發現的疑點告訴他,轉而問起劉隊還記不記得一些印象深刻的細節。
劉隊苦笑,“你要說是其他的案子,隔了五年我肯定沒什麼印象了,一天到晚我麵前擺著的都是案件,誰能記得那麼多。不過如果是陳青音那個案子,我是有印象的。”
衡玉本來沒抱太大希望,聽到劉隊這話,下意識坐直,“劉隊你慢慢想,想到什麼就和我說什麼。”
對於這個案子,她幾乎找不到切入點。目前唯一的切入點就是顧向陽,但顧向陽那心理狀態已經站在了懸崖邊,所以這個切入點暫時不能動。
這樣一來,她就有些無從下手。
五年時間能夠掩埋很多東西了。
兩人靜靜坐著,劉隊的手肘撐著膝蓋,雙手合十抵在唇邊思考。
兩分鐘後,他抬頭看向衡玉。
“我還記得,命案現場是在一個廢棄的球場裡,死者就躺在茂盛的草堆裡,屍體因為暴曬兩天已經有了味道。”
“警車才到命案現場不久,法醫還在鑒定,那時候我剛從警車下來,就看到有一個好像幾天沒睡好的年輕人從我身邊跑過去,徑自想要鑽進警戒線。被警察攔下來時滿臉都是淚水。”
衡玉問道:“他是不是見過命案現場?”
劉隊點頭,“屍體周圍什麼都找不到,無法確認死者的身份。那個男人說他是死者的男朋友,我們就把他放進去認人了。你也知道,命案現場那慘狀,再加上死者死了有兩天了,味道連我們都受不了,那個男人看到死者的屍體險些暈厥,在旁邊乾嘔得好像要把心肺都嘔出來,真的是邊嘔邊哭,看得人心裡挺難受的。”
劉隊話中所說的那人自然是顧向陽,衡玉沒打斷,繼續聽下去。
“死者的死法和吉慶的殺人手法很像,去命案現場走過一遍後,刑警大隊就有不少人覺得是吉慶再次出現在D市,加上上麵催得緊,就有人想直接結案。”
“結果那個男人又來刑警大隊鬨了一場,他說他最近得罪了祁氏集團,被吊銷記者證,他女朋友為了幫他討回公道,沒和他說,偷偷摸摸去找證據,結果失蹤了好幾天,然後屍體就被發現了。
所以他覺得不可能是什麼連環殺人凶手做的,背後一定是祁氏集團搞鬼,就算真是那連環殺人凶手動的手,也一定是祁氏集團在買.凶.殺.人。”
“就是一個猜測,讓他拿證據又拿不出來。這個案子影響很大,上麵催得又緊,刑警大隊很快就把這個案子結案,結果第二天那個男人就堵在刑警大隊樓下,正好把我揍了一拳,還是往臉上揍的。”
說到這裡,劉隊不由苦笑了一下,覺得自己真是糟了無妄之災。
衡玉啞然,終於知道時隔五年,劉隊為什麼還能把這些細節記得這麼清楚了。
她抿了抿唇,回顧一遍劉隊所說的話,終於捕捉到一個細節,“劉隊你重複了兩遍,說上麵催得緊。我想知道到底有多緊?”
她這麼一問,劉隊眉心擰起,“挺緊的,那個案子的常規流程都是加班加點才走完的。”
“劉隊,這個上麵,指的是哪上麵?”
能催刑警大隊的,當然是市裡那些官員。但這裡麵的人選可就多了去了。
劉隊無奈攤手,“我當時還不是一支隊的隊長呢,這些事都是範局溝通的,你還真把我問著了。”
這個問題沒有得到答案,衡玉也不算失望,劉隊所透露的那些消息已經算是意外之喜了。
和劉隊道謝,還約定好過幾天請他吃飯後,衡玉就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她打開一個空白文檔,按照時間線把自己這兩天所了解到的資料整理清楚。
前前後後花了半個小時時間,衡玉才點擊“保存”按鍵,關掉文檔,開始搜索五年前D市的市級高官名單。
“祁華安”三個字跳出來,這個名字與祁氏集團董事長祁華茂的名字隻有一字之差,是祁華茂的親弟弟。
以他當時的官職,想要催刑警大隊早些結案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事情又一次繞回來了。
接下來的方向,她該去查一查顧向陽和陳青音就職的報社、陳青音的家人。最重要的是,花費精力深入去查一查祁氏集團。
係統看著有些奇怪,它跳出來問道:【零,你為什麼不找刑警大隊的人幫忙】
她白天要忙著處理手上的案卷,偶爾還要遠程幫隔壁兄弟警局提供案件側寫——畢竟一些警局並沒有聘請犯罪側寫師。
陳青音的命案背後明顯不簡單,隻憑她一個人效率太慢了,而且太辛苦了。
衡玉揉了揉眉心,“很簡單,因為這一切都是我的推測,憑著這些推測是無法說服上麵立案調查祁氏集團的。”
隻有等事情有了新的進展,她才能借助刑警大隊的力量。
***
晚上,溫庭端著洗好的水果走進衡玉房間時,就見衡玉正坐在電腦前,電腦屏幕上放著一張很顯眼的照片——
是一個氣質儒雅的中年男人站在一所剛建成的學校前,和校方握手合影。
溫庭湊過去一看,驚道:“姐,這不是那個誰嗎?對,D市有名的愛心企業家祁華茂。難道他犯事了?”
衡玉把文檔關掉,“隻是隨便看看。
從刑警大隊回來,她就一直坐在電腦前搜集祁氏集團的資料。
搜索出來的資料都是一水的褒獎,也沒發現祁氏集團名下承包的工程出過什麼事情。
“你一個犯罪側寫師的隨便看看,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啊。”
聽到這話,衡玉勾唇笑了下,“祁氏集團的董事長可不是一般人。”
溫家的公司在D市算是不錯,但和祁氏集團這種龐然大物根本沒有可比性。能在背後搞風搞雨卻一直沒出事,祁氏集團的董事長又怎麼能是一般人呢。
溫庭咧嘴,“你這麼一說,我就更覺得有問題了。”
“你想套我的話?”衡玉站起身,往他腦袋上招呼了一下。
“我可不敢。”溫庭邊說邊往後退,但還是沒避開衡玉的手,腦門落下不輕不重的一巴掌,他抬手捂著腦門,叫道,“我可是準高三生,腦袋矜貴著呢。”
衡玉不理他的耍寶,將房間空調關掉,“把水果盤端出去吧,我出去外麵透透氣。”
坐在沙發上,衡玉陪著溫爸爸一起看財經新聞。
她拿起香蕉剝開,隨意咬了口,再抬眼看電視時就看到一張不陌生的臉,這張臉她剛剛在電腦上看到過——祁氏集團董事長祁華茂。
這是一段關於祁華茂的采訪,主持人十分捧場,滔滔不絕介紹他擔任祁氏集團董事長期間祁氏集團所做的公益事業,稱他是D市十分有名的愛心企業家。
“不敢當,我認為一個企業家在取得一定成績後回報社會是很正常的事情……”電視裡,祁華茂穿著一身高定西裝,因為這些年的養尊處優養出了一身儒雅,風度翩翩。
他臉上滿是真誠,但越是這樣,越讓人覺得他虛偽。
電視裡傳出主持人的聲音,“祁董事長的人品真是讓人敬重。”
溫爸爸聽到這話,拿起遙控器換了個台,“這些媒體真是喜歡睜眼說瞎話。”
衡玉偏頭看向溫爸爸,幫他把桌麵上擺著的果汁端過來,等溫爸爸喝完果汁,衡玉把杯子放回去,順便問道:“爸,你為什麼這麼說?祁華茂做了什麼事情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