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一個在上一個在下,一個裝土一個“壘牆”。
樓上圈出三個小菜園,樓下的磚頭用的一乾二淨,倆人又累又餓,煮點粥隨便吃點就去睡覺,決口不提院裡的土。
翌日清晨,睡了十多個小時的兩人起來伸個懶腰,神清氣爽的打開堂屋門,看到東西兩側的小土堆跟墳頭似的,難得有默契的相視一眼,一個拎起鐵鍁攤土,一個拎鍋做飯。
飯畢,顧承禮用碎磚頭鋪出兩條小路,分彆從堂屋通向大門和廚房,沈如意刷鍋洗碗。
楊紅梅過來,正好看到這一幕,又忍不住羨慕嫉妒,這才像夫妻,這才像過日子啊。
“嫂子,看啥呢?”沈如意端著鍋碗瓢盆站起來,看到楊紅梅不禁問。
楊紅梅陡然驚醒,對上她滿是疑惑的雙眼,下意識搖頭:“沒啥。姚大姐那邊的事小顧都跟你說了吧?”
沈如意道:“說了,等我一下。”鍋碗瓢盆放屋裡,扯掉粗布圍裙就隨她去商店。
兩人到商店買兩樣不需要票且不限購的東西,就往林師長家去。
姚大姐下意識揉揉眼,兩個麵帶微笑的人並未消失,連忙迎上去:“你倆怎麼來了?快進來坐。”一看還拎著奶粉和麥乳精,頓時不禁皺眉,“來就來,怎麼還帶東西?”
沈如意道:“給孩子買的。”
“那麼小能吃什麼啊。”姚大姐佯裝生氣,“再說了,玉蘭和孩子的事我還沒謝謝你,你反而先來看她們,這事要傳出去,我的老臉往哪兒擱啊。”說著還朝自個臉上輕輕拍兩下。
沈如意見她眼中帶笑,便順著她的話說:“那就是你的事了,跟我沒關係。”看一眼楊紅梅,“對吧?嫂子。”
“是的。”楊紅梅讚同。
姚大姐瞥她一眼:“我呸!還對?彆以為我不知道都是你的主意。還得你家老吳收拾你。”
“他收拾我?”楊紅梅嗤笑,“我不收拾他就好了。”
吳忠義跟楊紅梅吵架的事姚大姐有所耳聞,還以為大夥兒誇張,一見她“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樣子,不禁問:“那晚你還真把他趕出去了?”
楊紅梅搖頭:“我沒趕他。”
沈如意點頭:“隻是把門從裡麵閂上不讓他進。”
“這還不是趕?”姚大姐抬手就摸楊紅梅的額頭,“你是病了,還是中邪了?”
楊紅梅拿下她的手:“我好好的。”隻是被人刺激了幾下。看到刺激她的人,先前的一幕浮現在眼前,一個在東邊叮叮當當的刷碗,一個在西邊默默地攤土,沒什麼交流,看起來卻異常和諧與默契。楊紅梅又覺得她“所嫁非人”,“有病的是老吳。”
姚大姐下意識問:“他有什麼病?”
“資本主義加老封建的毛病。”楊紅梅認真說:“我不給他治治,他早晚得弄出個大的。”
姚大姐信以為真:“不會吧?老吳的覺悟挺高的。”
沈如意聞言笑出聲來。
“不是?”姚大姐糊塗了。
沈如意道:“嫂子的意思不是吳政委作風有問題,而是他思想有問題。”
“你說反了吧。”姚大姐不禁說:“思想可比作風嚴重多了。”
沈如意想歎氣:“吳政委瞧不起婦女同誌,他再這麼下去,不是嫂子被他氣的想砍人,就是他打嫂子。”
姚大姐鬆了一口氣:“這事啊。男人都是這個德行,不搭理他們,咱們該怎麼著怎麼著,他們自個就老實了。”
楊紅梅搖頭:“小顧就沒這個毛病。”
姚大姐不禁轉向沈如意。
沈如意道:“我們跟你們的情況不一樣,我和他打小就認識。”
楊紅梅猛地想到顧承禮十歲就在沈家,沈如意是他妻子,也是他的親人……心裡的那點羨慕嫉妒頓時消失的一乾二淨。
楊紅梅點頭:“你說得對,是我沒想到。小沈,咱們去看看玉蘭和孩子就回吧。”隨即跟姚大姐解釋,“她家孩子還小。”
“那你們先回吧。”姚大姐道:“玉蘭和孩子睡著了,回頭再看也一樣。”
沈如意跟李玉蘭不熟,也不喜歡她的做派,一聽這話立即說:“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楊紅梅到嘴邊的客套話不得不咽回去。
出了林家大門,楊紅梅就忍不住說:“有老吳在小顧上午不去都沒事,乾嘛這麼急著走?”
沈如意笑嗬嗬說:“我也不想,是顧承禮說這幾天有雨,我想趕緊把孩子的衣服和鞋做好,回頭弄濕了也有衣服穿。”
楊紅梅不禁抬頭看看天空,太陽極好,但有些悶,“小顧說得對,這天是像——咦?”
“咋了?”沈如意扭頭看她一下,順著她的視線看去,打北邊來了一位五十左右女人,女人儀態挺好,就是脖子上圍著一圈碎花布,說是絲巾不像絲巾,說是圍巾吧又不像圍巾。
沈如意皺眉,這是什麼打扮啊:“這誰呀?”
楊紅梅道:“鄒副師長的愛人梅碧姝。”
“誰?!”
楊紅梅扯一下她的衣袖,“小點聲。梅大姐,今兒咋沒去上班?”
“原來是姓梅啊。”沈如意恍然大悟。
楊紅梅很是奇怪的看她一下,“不然還能是啥?”
沈如意笑了笑:“沒啥。”看到人即將到跟前,連忙說:“梅大姐,我是沈如意,顧承禮的妻子。”
“我知道你,聽我們家老,你家小牛可逗了。”梅碧姝說著話打量一番沈如意,柳眉杏眼鵝蛋臉,身材纖瘦卻又不乾癟,不禁感慨道:“你和小顧真能乾,一天就把院裡和樓上收拾好了。我們可都得向你學習啊。”
沈如意心中一凜,這話聽著怎麼那麼彆扭呢。
“哪裡,哪裡。”沈如意擠出一絲笑,“您這是去上班啊?”
梅碧姝揚起手裡的東西:“上班不急。先去師長家看看。你們都去,我不去多不合適。”
娘希匹!
她果然沒聽錯,這個老女人話裡有話。
沈如意笑容不減:“是挺不合適的,畢竟師長不光是我們的師長,也是鄒副師長的師長。”“副師長”三個字咬的格外重。
梅碧姝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越發高興:“對對,小沈,咱們回頭再聊吧。我啊,天生的勞碌命,等一下還得上班。遲到了可是要罰錢的。”
“那您得快點嘍。”沈如意笑容可掬道:“工資本來就不高,再罰點可就沒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