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肆挑挑眉:“不然呢?”
紀璿小心臟一抖:“我沒乾什麼丟人的事吧?”
她知道自己酒品不算好,所以一般不喝醉,昨天因為是唐婕的餞行酒,才有些失控。
秦肆笑了笑:“沒乾什麼,挺乖的。”
紀璿鬆了口氣,心想果然是心智成熟了,連酒品都變好了,不是剛入行時喝醉酒在大街上抱著唐婕大喊媽媽再愛我一次的時候了。
誰知秦肆接著來了句:“就是話挺多。”
紀璿沒忍住,又打了個嗝,驚恐地拍拍胸脯問:“我說什麼了?”
秦肆一臉認真地望著她:“說要跟我生八個孩子。”
“……”紀璿腦子裡一嗡,模模糊糊想起來什麼,似乎是夢裡的畫麵。
她絞儘腦汁,一些細枝末節才逐漸變清晰,對著他振振有詞道:“我才沒說那種話,明明是你生了八個孩子。”
秦肆嘴角一勾,眼神涼涼:“我跟誰生八個孩子?”
“跟我啊。”紀璿一本正經,“不過是你生的。”
雖然夢很荒唐,從十幾歲到二十幾歲的漫長跨度,很多情節都記不清了,但這件事她記得很清楚。
秦肆許久沒說話,她看見他微垂著眸,眼神有些複雜,戳戳他的胳膊問:“你在想什麼?”
秦肆輕歎了一聲,抬手捋捋她睡亂的頭發:“我是在想,現在的女性要工作,要賺錢,社會上的壓力不會比男人小,可一旦進入家庭,麵臨著懷孕生子,工作,心理和生理的多重傷害,有時候還不被理解。”
紀璿仰頭看著他,心裡暖暖的,嘟噥道:“你怎麼比女人還了解女人?”
“繼父教得好。”他握住她的手,笑說,“我媽四十多歲跟他結婚,直到現在,他沒讓我媽給他生孩子。一來擔心她身體吃不消,再來,我們家三個孩子,雖然都不是宋叔叔親生的,但他疼我們,我們必定會把他當親生父親一樣孝敬。”
紀璿記得那個男人,那次去他家一麵之緣,飯桌上話不多,但所有眼神都落在他媽媽身上,不加掩飾的愛慕。
秦肆吻了吻她的發心。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知道她心裡擔憂,才會做這樣的夢。
“紀璿,我愛的是你,不是那些虛無縹緲的衍生物。照顧我父母,或者生幾個孩子,這些都和我們的愛情無關。
“我希望跟我在一起做的所有事,都是你開心和願意的,不要有一絲勉強。”
眼睛都模糊了,她抬手抹了抹,吸著鼻子說:“倒是有一個辦法。”
秦肆摸摸她毛茸茸的腦袋:“什麼辦法?”
“我也不是不開心和不願意跟你生小孩。”紀璿濕著眼睛對他說,“如果我生的小孩可以都跟我姓,也不是不能勉為其難。”
秦肆一臉真誠:“你不用勉為其難。”
紀璿一個悶拳砸他胸口:“聽不懂是不是?”
她還記得夢裡和他有八個孩子,每一個都長得像他。
一歲的秦肆,三歲的秦肆,五歲,七歲……十多歲的秦肆,都是她沒見過,可又十分歡喜的樣子。
沒有不願意也沒有不開心,更沒有勉為其難。
秦肆領悟到她的意思,咧嘴笑了,手指刮刮她鼻尖,無比寵溺道:“行,都跟你姓,都是你們老紀家的孩子。”
紀璿瞥他一眼:“不用跟你家裡人商量麼?”
秦肆勾著唇,表情像十七歲那樣狂得不行:“我倆的種,我說了算。”
紀璿糾正他:“是我說了算。”
“行。”秦肆揉揉她腦袋,“你最大,你說了算。”
*
沒幾天就要過春節了,大家都在翹首盼著放長假,好回家與家人團聚,沒什麼激情再放在工作上。
而紀璿因為代理副總監職位,變成整個部門最忙的人。
總監一句話,跑腿的是她,還得管著下麵那些人。
她深知道站得越高,摔得越疼,不是當員工時犯點小錯被上司罵罵就算了,於是不敢有一絲懈怠。
直到小年前一天,周五,大寒,紀璿記得很清楚,那天天氣特彆特彆冷,她穿上了衣櫃裡最厚的羽絨服。
中午午休剛起,收起折疊床,還沒來得及泡杯咖啡,安尋火急火燎地從外麵推門進來。
她現在有了自己的辦公室,就連安尋進來也會敲門,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
紀璿直覺不太妙,問她怎麼了。
安尋說話都有點結巴,嗓音顫顫的,目光看著她不住的發抖:“姐,我們上個月完工的那家酒店,水晶燈掉下來,砸死了一個小孩。”
天色陰沉沉的,壓得人喘不過氣,外麵北風呼啦呼啦地吹,像來自地獄的哀哭,一刻也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