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光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是,我燒火做飯,還會打掃庵子前後,我還會去山裡找吃的,我們庵子在山裡偷偷開墾了幾畝地,我也能去地裡乾活。”
蕭九峰:“你們庵子裡多少人?”
山上有好幾個庵子,神光應該是這其中的一個。
神光:“我們是雲鏡庵的,不大,就十二個人,前些年我們的師太不見了,又陸續走了幾個,最後隻剩下七個了。”
蕭九峰哦了聲,多少明白了,一個庵子裡七個人,這個小尼姑可能年紀小,被人欺負著多乾活也是可能的。
神光偷偷地看了一眼蕭九峰,卻見他沉著的臉像磐石,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反正看著有點讓人害怕。
蕭九峰卻突然開口:“我姓蕭,九峰這是我的名字。”
神光懵懵地看著蕭九峰。
蕭九峰望向她:“我今年夏天剛滿二十六歲了,比你大九歲多。”
神光不知道作何反應,也不明白他和自己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蕭九峰垂眼,望向了灶膛裡的火。
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灶膛裡的火苗一下下地舔著那被熏黑了的灶膛,火光映在他眼裡,他的聲音卻是沉而啞的:“我家裡很窮,彆看一處大院子也有幾間房,但那都是擺設,當不了飯吃,年紀也不小了,生產大隊裡也沒人會嫁給我,根本娶不上媳婦。”
神光一手攥著燒火棍,一手攥著風箱。
還是不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
蕭九峰:“我比你大九歲,可能對你來說有點老了,你如果有其它想法,可以儘早告訴我。”
神光怯生生地開口:“我……沒其它想法。”
蕭九峰看向小尼姑,火苗倒映到了小尼姑的眼睛中,把小尼姑的心思照得一清二楚。
他望著她,聲音誠懇起來:“你現在什麼都不懂,隻想著有人收留,能吃口飯活命,是不是?”
神光忙點頭:“是啊!”
蕭九峰:“那你再想想吧。”
神光一慌:“啥意思?”
蕭九峰:“你現在還沒滿十八歲,我也沒法和你領結婚證,等到了今年冬天,你再決定是留我家,還是離開。”
神光委屈:“可我沒地兒去呀!”
冬天裡的庵子那麼冷,冷得她骨頭都要凍僵了,她不想回去。
蕭九峰:“可能到時候你就有地方可以去了。”
五莊子公社下麵十幾個生產大隊,娶不上媳婦的漢子多得是,養到冬天,她滿十八歲可以結婚了,到時候稍微能養一點肉,說要嫁,多得是漢子可以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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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光躺在炕上,怎麼也睡不著。
晚上吃的是紅薯糙米粥,這男人真是好,竟然放了不少大塊的紅薯,糙米也稠,熬出來香噴噴裡帶著紅薯甜,可真好吃。
神光已經很久沒吃過這樣的飯了,幾乎是狼吞虎咽就把一碗粥喝下去了。
喝完後,還想喝,但是又不好意思,就沒盛,結果沒想到蕭九峰幫她盛了一碗,她感動得想哭,又把第二碗也喝下去了。
神光已經很久沒吃這麼飽了,更何況這熱騰騰的紅薯飯,她現在滿心都是滿足。
蕭九峰是個好心人,彆看他臉硬,但心好。
吃飽了飯的神光,忍不住想起來蕭九峰說的話。
還是不太懂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多少意識到,他果然還是一個好人。
他說他叫蕭九峰,比自己大九歲。
神光偷偷地看了一眼旁邊。
蕭九峰就和她睡在同一張大炕上。
這大土炕很大,她睡裡邊,他睡靠窗戶的地,兩個人足足隔了一個蒲團的距離。
可是即使這樣,她依然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熱力,混合了汗味以及說不出味道的氣息,就好像裝在麻袋裡被他背著時,她能聞到感覺到的。
和以前偶爾在山下遇到的壯勞力身上汗臭味不一樣,她不討厭他身上的味,反而聞到後就覺得臉上發燙。
神光胡思亂想著,又想起他竟然比自己大九歲……
神光回憶著白天時看到的,那張粗獷硬朗的臉,還有那渾身好像使不完的力氣,這樣的人,對她來說其實是有點老。
她就想起她師姐慧安晚上睡覺時偷偷說的,說在山下遇到一個俊小子,看上去二十歲的樣子,說那俊小子一個勁地瞅著她看,可能是看上她了。
還說那個俊小子如何俊,說得幾個師姐都圍著聽。
神光當時從旁邊聽著,沒吭聲,不過晚上睡覺時候,她就會忍不住想,那個俊小子到底什麼樣,有多俊啊,等到睡著了,她竟然夢到了一個俊小子。
神光想,蕭九峰肯定不算俊,如果慧安師姐看到他這樣的,肯定嫌棄地說這是山下的糙男人,又糙又老。
神光忍不住歎了口氣,又翻了一個身。
誰知道就在這時,隔著一個蒲團那麼遠的男人突然出聲:“你要翻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