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皺起眉頭,“有事?”
“來謝謝你啊。”
陸嬌認真看了看他胸前的工作證,一字一頓的開口,“魏辭。”
“不用。”
男人繞開她準備離開,卻一把被陸嬌拽住衣角。
“我給你帶了飯。”陸嬌頓了頓,小聲補充道,“我親手做的。”
魏辭淡淡的垂眸,麵前的女孩正微微仰著頭,臉頰有些泛紅,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在外麵等太久了曬的。大概是因為剛剛跑過來的緣故,編成麻花辮的頭發有些鬆散,有幾縷發絲垂落下來,被汗水打濕,黏在她的臉頰處。
她裙子很白,白到與整個亂糟糟的工地都格格不入。
就在陸嬌還在絞儘腦汁想著自己該怎麼讓男人收下的時候,魏辭突然接過她手裡的飯盒。
“好,我收下。”魏辭說,“你回去吧。”
陸嬌愣了一下,笑了,她笑的時候,兩個眼睛都彎成了月牙,臉頰處有淺淺的酒窩,看起來很乖。
“那我回去啦。”
她說著,準備轉身往回走,身子卻突然一晃,整個人差點摔倒,還好被魏辭扶了一把。
“你怎麼了?”
“沒事,可能是有些中暑,頭有些暈。”陸嬌捂著胸口狠狠的喘了兩口氣,“你快回去吧,我自己在這兒緩一會兒就行。”
“魏哥!”
不遠處突然有人跑過來叫他,“二隊上工了。”
他走近,愣了一下,看了看冷著臉的魏辭,又看了看一旁站著的陸嬌,撓了撓頭,聲音不自覺的弱了幾分。
“你不過去嗎?”
“不去了,你幫我盯著就行。”
魏辭冷著臉,聲音硬邦邦的。
“頭暈的話,可以去我那兒歇歇再走。”
後麵這句話是說給陸嬌的。
少女像是有些吃驚,眼睛瞪得圓圓的。
“可以嗎?會不會打擾你。”
魏辭沒答話,隻是抬腳往前走,速度卻放慢了許多。
陸嬌咬了咬唇瓣,忍住了笑意,連忙跟上去了。
工地後方是他們平時的宿舍。
沒有陸嬌想象的臟亂,看起來倒是挺乾淨的。魏辭的房間在最裡麵一間,地方不大,但勝在是單人宿舍,還算安靜。
屋裡陳設簡單,普通的單人床,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再無其它。
“坐。”
魏辭抽出椅子,轉身又倒了一杯水,遞到陸嬌麵前。
“新杯子。”他說。
陸嬌捧著杯子喝了一小口,她垂眸,微長而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
“我又給你添麻煩了是不是,魏辭。”少女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昨天我自己很害怕,一開始以為你是壞人,後來……我今天隻是想來謝謝你,卻又耽擱你了。”
魏辭實在不善於與女人打交道。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擰著眉頭,下意識的想去摸煙,可想了想又作罷,半晌,隻淡淡的問了一句。
“頭還暈嗎?”
陸嬌愣了一下,而後臉猛的漲紅,她放下手裡的杯子,慌慌張張的站起來,動作之大差點把椅子撞倒。
“對不起……我,我沒事了,你還要忙吧,那我先走了。”
魏辭知道她誤會了,心裡暗罵了自己一句,眉頭擰的更深了。
“沒要攆你。”
話音剛落,就聽見一陣細小的咕嚕嚕聲。
——是誰的肚子響了。
少女臉更紅了,她難堪的開口,“我……我先走了。”
“一起吃吧。”
魏辭淡淡道,衝著桌子上的飯盒揚了揚下巴。
“你做的。”
這個屋子一向很安靜,隻有那個角落裡的大風扇會整日搖擺著頭嗡嗡作響,可今日卻有些不一樣了。
少女歡快的忙碌著,一點也看不出中暑的樣子。她把分裝的飯盒拿出來,一排排擺好,像小學生春遊那樣乖巧板正的坐在魏辭對麵。
“這個是清炒蘆筍,味道很清淡的,夏天吃比較爽口。”
“我煮了湯,放了許多蘑菇,挺鮮的,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陸嬌熱情的介紹著每一樣菜,如數家珍好似真的都是她自己做的一般。
魏辭隨便夾了一筷子,點點頭,“好吃。”
“其實我會做很多菜的,隻是宿舍隻能用一個小電鍋,太複雜的做不了。”少女笑著說,“你不嫌棄就好。”
這大概是魏辭吃的最‘吵鬨’的一頓飯。
陸嬌嘰嘰喳喳,一會兒和他說著學院裡那個古板的老師,一會兒說著快遞驛站養了隻很胖的三花貓。
魏辭全程木著臉,不知該回應什麼,也不知道少女為何要與他說這些不相關的事。
好不容易吃完了飯,陸嬌依依不舍的準備離開。
男人在水池邊把飯盒洗刷好擦拭乾淨,遞給陸嬌。
“再見。”他說。
陸嬌接過來,卻沒走,她抬頭看著男人,小聲說。
“你還不知道我叫什麼吧。”
她等著男人問她,她好順勢說出來。
可魏辭隻是淡淡的看著她,未發一言。
陸嬌隻好又說。
“我叫白依依。”
“好,白依依同學,”男人終於開口,隻是聲音很平淡,聽不出一絲起伏。
“快回去吧。”他說。
“這裡是工地,不是學生該來的地方。”
“彆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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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友看見陸嬌冷著臉回來,就知道她出師不利。
“這麼難搞?”室友從床榻上探出頭問她。
陸嬌冷哼一聲,“架子擺挺高,還攆我回來。”
室友“嘖嘖”,“這樣你才喜歡不是嗎?要是一見麵就貼上來,你豈不是又膩了。”
陸嬌歪著頭想了想,又笑了。
“說的也對。”
室友見她坐在梳妝鏡前,掏出一堆化妝品又開始塗塗抹抹,揚了揚眉,“又出去?”
“回家,應付我爸媽。”陸嬌歎了口氣。
“沒錢養男人了。”
光是中午那一頓飯就讓她不堪負荷了。
她熟練的對鏡貼假睫毛,塗上紅豔的口紅,把紮好的麻花辮鬆散下來,栗色的頭發形成自然的卷度,隨意披散著。純白的小裙子換下來,陸嬌挑挑揀揀,最後換了一件紅色的格子裙。
“大變活人啊你一整個。”
陸嬌沒答話,轉身擺了擺手,拎著包包就出門了。
小時候,她感恩陸家,感恩賜予她優越生活的養父養母。直到她十八歲成人禮,陸政廷在書房與她談話的那一夜。
以陸家今時今日的地位,並不需要陸嬌去聯姻。但陸政廷也直白的表示,他是一個商人,從不做賠本的買賣。
陸嬌不過是他的投資罷了。
她是福利院長相最好的女孩,也許當初領養她,不僅僅是為了慰藉失孤的陸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