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 66 章(2 / 2)

一甌春 尤四姐 7324 字 3個月前

滿畫舫的姑娘都朝她看過來,芳純也有些尷尬,說笑著解圍:“噯,酒桌上的話哪能當真呢,我家都使也是這鬼模樣,張口閉口的要納妾,果真讓他去,他卻裝聾作啞不敢應了。”

清圓隻是笑著,但這笑容裡,不免帶了些無奈的味道。

“侯府隻他一個嫡子……”她同芳純說,既像解釋,又像在安慰自己。

但女人的心不都一樣麼,哪個不希望丈夫心無二致。若是妻妾成群了,做上當家主母又怎麼樣,要防著妾室不安分,還得防著丈夫犯糊塗,寵妾滅妻。

其實納妾這種事,家家戶戶都有的,隻是這會子還沒過門,那個她要依托終身的人就覺得她一定會大度,這點有些寒她的心了。她哪裡那麼大度,她也有小脾氣,也愛使小性子,但一句識大體,把她的權利徹底剝奪了,她就該端穩得像個菩薩似的,對丈夫的一切要求有求必應。

回去的路上,她靠在清和的肩頭,一直沒有說話。

清和輕聲問:“你這是怎麼了?”

煙蕪湖上的畫舫有好幾艘,清和後來被禦史家小姐拉到她們那裡去了,並沒有聽見李從心的那番高談闊論。清圓不好說什麼,也疑心自己是不是太小肚雞腸了,明明如今達官貴人無一不納妾,納妾是彰顯地位的手段……

於是唔了聲,說沒什麼,“大姐姐見著姐夫了麼?”

清和臉一紅,連著脖子也發燙,低低道:“見著了,過兩天他要往上京去,預備下月的秋闈。”

清圓又沉默了下,仰起臉問:“大姐姐,姐夫說過要納妾麼?”

清和訝然,“還沒成親呢,怎麼想著要納妾?縱是要納,也該是我無所出的時候再議。”

她們都是側室所出,對丈夫納妾這種事,實在都不怎麼喜歡。妾是冗長的悲劇,這種苦難會延續,延續上一生一世,不死不休。

清和見她走神,似乎明白了什麼,遲遲問:“該不是小侯爺同你說要納妾吧?”

清圓說沒有,這事畢竟還有待商榷,她寧願相信他是好麵子,在朋友麵前說大話,也不好一棍子打死他,不給他自辯的機會。

* * *

那廂沈澈回到府裡,便上哥哥的書房回話。

書房裡隻點了一盞燈,幽幽的燭火照著案後坐著的人,臉色陰沉猶如閻王。

他咽了口唾沫,“事兒辦成了,四姑娘也全聽見了,這會子大約正難受呢。”邊說邊歎氣,“我真是罪過啊,和淳之那麼多年的交情,臨了竟坑了他一把,我對不起他。”

沈潤涼涼瞥了他一眼,手裡盤弄著那麵饕餮牌,淡聲道:“振興沈家不是我一個人的事,還需你我兄弟精誠協作。再說那些話沒有人逼他,是他心裡所想,冤枉他了麼?我原是賭一回,隻要他當著眾人說一生隻有她一個,我也就不爭了,可惜他沒有,怪得了誰?我早就說了,一個花叢中流連慣了的老手,沒有殺伐決斷的心,將來必是個爛好人,且有對不起四姑娘的時候呢。這回的幾句話不過是個引子,要徹底拆散他們,還得下猛藥。”

沈澈惶然看著這位兄長,“殿前司的手段,不能用在淳之身上!”

沈潤笑了笑,發現沈澈還算講朋友義氣,李從心也不是大奸大惡之輩,他自然要掂量著辦事。

“放心,我沒你想的那麼齷齪,也不會害他受苦,管叫他受用就是了。”他把手裡的饕餮牌放在麵前的泥金紙上,一根手指點著饕餮的鼻尖說,“謝紓攻打石堡城,攻得十分不順,你知道麼?”

沈澈說知道,“六萬精兵會戰,打得你死我活的。”

沈潤一哂道:“本就是賠本的買賣,送死的仗。六萬人強渡藥水河,死了好幾千,石堡城打了兩個月,屍首都壘成山了,也沒能攻下來。前日下了死令,限期攻占,結果城裡箭雨滾石,謝家軍損兵折將,聖人勃然大怒,再打不下來,謝紓的腦袋恐怕就要保不住了。”

沈澈吃了一驚,“禁中下令了麼?”

沈潤說沒有,“想也快了,就是這十來天的事。”

“要是還打不下來呢?”沈澈道,“等謝紓被殺了頭,四姑娘守孝三年,丹陽侯府自然悔婚,可說是順理成章。不過三年,哥哥等得及?這線也放得太長了些!”

沈潤抬頭瞧了他一眼,“你到現在還是個五品都使,不是沒有道理的,為了讓李從心退婚填進那麼多條人命,值得麼?”他的指尖從饕餮的鼻尖移到了獠牙上,“謝家老太太這回少不得又要來求我,既要求我,四姑娘就得出馬……”他低頭,牽著唇角一笑,“空口白話,哪裡好意思一再求人,總得給些好處才能買通。我呢,倘或條件合適,殿前司駐守在劍南道的翼軍,倒可以借謝紓一用。”

殿前司的精銳,不到危急時刻是不能隨意調動的。謝紓帶了六萬人出征,這六萬人裡大多是廂兵,扛著大刀浴血奮戰,平時雖操練,但那種應付式的伸胳膊踢腿,在兩軍對戰時全憑肉搏,毫無機巧可言。殿前司的則不同,少而精,隨意點出一個來,飛簷走壁不在話下。石堡城易守難攻,其實守城的不過六百來人,竟讓謝紓的人死了一撥又一撥,看來老將老矣,沒人相幫是不成了。

沈澈回過味兒來,“哥哥這回解的圍,可有些大了,私自調動駐軍,成倒還罷,不成會引火燒身的。”

沈潤扶額歎息:“我當然要先同聖人通氣……”說罷胡亂擺了擺手,“你媳婦有孕,為什麼傻的人是你?你快回去吧,戳在我眼窩子裡,我會想貶你的職,讓你去守宮門。”

沈澈一聽不敢逗留了,抹頭就走。走了一程回頭看,指揮使把腿擱在書案上,人半仰在圈椅裡,一手高高吊著那麵玉佩,顛顛蕩蕩看了半天。最後看得高興了,把玉佩蓋在眼皮上,要是猜得沒錯,他此刻應該正感慨,天助他也吧!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