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2 / 2)

一甌春 尤四姐 8202 字 3個月前

這點也是好的,早前她在橫塘的時候,祖父有個侄兒總打自己的夫人。每回那位嬸子來,臉上手上總是青一塊紫一塊,為了顧全麵子還要強說撞的,實在可憐。

她偎著他問:“石堡城的戰事算平定了麼?”

嗯了聲,“禦龍直派出去的人先傳了消息回來,戰後人馬要清點整頓,節使正式回朝,少說也得個把月。明兒我就備了禮來請期,早日成親,早生兒子。”

清圓聽了麵紅耳赤,“你隻想著生兒子……”

他微頓了下,笑道:“也不是隻想生兒子,是想著能日日見到你。我知道你太年輕,這會兒生孩子,對你身子不好。”不過生孩子的準備還是可以先做起來的,其實她不知道,他最看重的還是那個。

說定了第二日來請期,果真第二日如約而至。指揮使上門過禮,一向是氣派十足,清圓明白,他是想給她掙臉。不管外頭怎麼傳言,他就是要抬舉她,橫豎認定了一個人便不動搖,她有時候也不明白,他怎麼會有那樣堅定的信念。

她坐在隔壁偏廳裡聽著,聽他們排日子下禮單,到底定下來,就在十一月初六。

抱弦笑著向她行禮,“恭喜姑娘,還有整三個月。”

清圓低頭盤算,三個月……零零碎碎的預備起來,三個月時候倒是夠用了。

隻是他忙,定了日子就急於趕回上京,因沈家沒有長輩操持,芳純如今又有了身孕,身子日漸沉重了,也不好勞煩她,少不得清圓自己過問。

那日往指揮使府去,是門下人來報,說大婚的院子重新休整預備了,請姑娘過目。她攜抱弦過了府,裡外細細查看了一遍,沈府上的下人辦事倒還熨帖,隻是費用上頭,似有些經不得推敲。譬如一張螺鈿櫃,市麵頂好的也才百兩上下,他們的賬冊上卻要翻倍記檔。到底沒有內當家的苦處,沈潤是個男人,家裡的挑費他就算知道不對,也沒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去細究。

清圓看罷了賬冊,重新闔上,麵上不動聲色,對下麵幾個管事的道:“我從前跟著祖母管過家,深知道當家的不易,餘下三個月,一應還要靠周嬤嬤並幾位媽媽打點。”

婆子們道是,心裡知道這位新夫人將來不好糊弄。這賬冊子過了目,未必看不出裡頭貓兒膩,不過不說,成全大家的體麵罷了。

周婆子雖有些惴惴的,但總還存著一點僥幸,料著十幾歲的姑娘,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老辣,便笑著應承:“姑娘且放心吧,咱們都是府裡老人兒,當初府上遭了難,我們分散各處,後來老爺重振門庭,才把我們召回來的。我們是實心為這個家,共過患難的,還有什麼可說。老爺未娶親前,我們多操些心,等姑娘過了門,由姑娘裁度著,我們再行事。”

聽這話頭子,竟是不打算交賬,清圓也不去深究,閒談似的問:“老爺如今的職田和祿米各有多少?都交由誰在打點?”

王婆子道:“回姑娘話,都是我們男人打點。老爺職田七百畝,每年祿米三百六十石……”

“錯了。”清圓未等她說完,便截斷了她的話,“按本朝的詔定,老爺職田應當是一千畝,從二品祿米四百六十石。”眼見這婆子臉色驟變,她笑著話又說回來,“外頭的事,有外頭人打理,內院裡頭鬨不清,也是有的。不打緊,這個往後再議,眼下首要一宗就是庭院布置。我今兒看了,很好,回頭老爺跟前,我必為大家請賞。”

就是這樣,礙於人沒進門,有些事得隱忍。不過敲打一番還是有必要的,這意思擺得很明了,將來掌家的人什麼都知道,過去她們貪墨的不去追究,但從現下開始就要仔細了。既然請得賞,當然也請得罰,家裡老爺是乾刑獄的,倘或真到了顏麵不保的時候,可不管你是多有道行的老人,再親總也親不過枕邊人。

幾個婆子都發怵,一疊聲道:“這原是婢子們分內,不敢在姑娘跟前邀功。”

清圓也不同她們爭辯,笑道:“媽媽們辛苦了,且下去歇著吧,我再瞧瞧,過會子就回去了。”

婆子們領命退出了院子,抱弦見她們走遠了方道:“果真沒有哪家後院的賬目是一乾二淨的,姑爺是二品大員,那些管家婆子該坑騙他的,照樣不手軟。”

清圓道:“每日間大把銀子從手上過,得是多清廉的人,才半文也不貪?隻是今兒給她們抻了筋骨,到大婚前需從咱們家裡派人過來,婚房每一處都要仔細查驗。”

抱弦一聽便明白了,俗話說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小人常懷報複之心,難免會做些手腳。成親這件事順與不順,關乎一輩子,倘或哪裡壞了風水,或是多出些不該有的東西來,那事便大了。

抱弦道:“姑娘放心,到時候挑幾位老資曆的媽媽,我也跟著一道來。”

清圓頷首,轉過身,正瞧見芳純和一位沒見過的姑娘往這裡來。她忙迎上去,攙了芳純道:“我怕驚動你,特意沒叫人傳話,你卻又來了。”

芳純道:“大嫂子駕臨,我哪能不來呢。這院子才開始修葺,我倒還常來看看,這幾日身上不大好,就懶於走動的。”

清圓扶她坐下,邊道:“家裡辦事的人多,也不必你親自過問,你隻管養著就是了。眼下有了身孕,更要處處小心,身上哪裡不好?請大夫看了沒有?”

她終究還是個姑娘,這種懷孕的事說與她聽,她也未必知道,芳純便笑著敷衍,“也不是多要緊的,大夫說有些氣虛,開了兩副藥先吃著,調理調理就好了。”說罷哦了聲,“光顧著和你閒談,竟忘了給你引薦,這位是宣州少尹家的小姐,閨名叫皓雪,和我娘家連著親。他們家上月才搬到幽州來,晧雪見我一個人寂寞,常過府來陪我。”

那位少尹家的小姐上來納福,笑吟吟道:“我常聽芳純姐姐提起姑娘,早就想結識姑娘了,隻是一直不得機會。”

清圓欠身讓了一禮,“這程子事忙了些,實在不得閒往這府裡來……”

“大婚前想是有許多要準備的,難怪姑娘忙。”她的話很體人意兒,邊說邊幽幽打量了清圓一眼,“芳純姐姐說姑娘年輕,如今一見果真的。姑娘真好福氣,我先給姑娘道喜了。”

清圓打量這位少尹家的小姐,樣貌很周正,也很知書達理的模樣,但不知怎麼,眼神總叫人覺得不大自在。不過人家道喜,總不好不接著,遂又還了一禮,說多謝。

芳純是個沒心眼兒的,大喇喇道:“等大嫂子過了門,咱們三個就能常在一處了,到時候不知多熱鬨。”

清圓笑了笑,“隻怕皓雪姑娘家裡不叫她時常出來。”

皓雪道:“原本家下是管得很嚴,但因和芳純姐姐沾著親,倒也不拘束我。”

“是啊,他們才搬來一個月,竟是大半個月同我在一處。”芳純牽了皓雪的手道,“沈澈事忙,常不著家,多虧了皓雪陪我解悶兒。”

清圓隻是笑,倒也沒說旁的,心裡暗暗琢磨,宣州少尹,從六品的官兒,家風若好,府上小姐哪能大半個月往人家家裡跑。但見芳純喜歡,她也沒什麼可置喙的,單讓她好生將養著,有什麼事隻管打發人往陳府傳話,便辭出來了。

回去的路上抱弦感慨:“都使夫人當真是悶壞了,得了個人作伴,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清圓也歎,“她很不容易,娘家離得遠,鎮日一個人住著大宅子,坐牢似的。”

然而不容易的還在後頭,沒過兩日,沈家便有仆婦來報,滿臉焦急地說:“了不得了,姑娘快瞧瞧去吧,二太太跌了一跤,疼得正在家哭呢。”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