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動手攔住門時, 不止是封如故, 如一也被自己的舉動驚了一下。
然而他很快便釋然了。
在被試情玉“咬”過一口後, 如一仍沒有放棄試探封如故心跳的打算。
今日,在用佛珠牽著封如故的手過冰橋時, 他曾試過一次,得出的結果叫他鬆了一口氣。
此人果真不是他的義父。
但如一後來細想一番,認為以佛珠探脈,多有不準, 為求穩妥,需要再試一次, 所以他現在留在雲中君房中,是全然合情合理的一件事。
想通了這一點後,如一便淡然了許多。
義父要他照顧好封如故,時時守在他身側,該是應儘之責, 哪怕他一點都不想與封如故待在一起,也要照做。
封如故也隻是愣了一瞬, 馬上熱情地放如一進了屋來。
……太好了, 這小子身上暖和, 晚上有的蹭了。
得知要與自己住在一起後,封如故喜悅的情緒太過外露, 笑眼彎彎,在如一看來,他的心思簡直昭然若揭。
對這樣輕浮的笑容, 如一向來是最反感的。
但既然這樣笑的人是封如故,那倒還可以理解。
誰讓他本來就是這樣輕浮的人。
封如故不管自家兒子在想什麼,快速脫去外衣鞋襪,撲在軟床上,滾了兩圈。
對懶慣了的封如故來說,今日在亂石嶙峋的山間走了一圈,算是吃了大苦頭了,他苦著臉坐在床邊活動著腳,心中順勢轉起了各種心事。
隻有在這種時候,封如故才不必控製自己的表情。
他正活動著腳腕,隱隱覺得有一道視線在打量自己,可抬起頭來,隻看到如一站在一側,低頭解劍,便暗笑自己多心,蹺了腳,晃著身子,開起如一的玩笑來:“這劍有那麼難解嗎?”
如一的動作僵了一下,側身擋住腰扣,冷靜道:“不過是劍璏與腰帶纏上。不勞雲中君費心。”
封如故比劃著:“要不你過來一下,我幫你……啊?”
如一低頭,冷硬拒絕:“不必。”
封如故鼓了鼓腮幫子,不理會他了,仰麵在床上躺下,悻悻地想,長大了真不可愛。
……小的時候衣帶打了死結,都是捧到我跟前一口一個義父地求我解開的。
另一邊,如一輕輕皺眉。
……剛才,自己為著關照封如故的動向、免得他再出什麼意料之外的鬼主意,結果竟看得出了神,險些被他逮了個現行,又叫他生出不應有的誤會來。
這也導致自己一錯手,不慎將衣帶與劍璏纏在了一起,現在還得分神去解。
如一第一次覺得這劍如此難解,難到他甚至動了一點莫名其妙的嗔心。
好容易解下劍來掛好,如一走到屏風後,更換了一件僧袍。
他認為,以封如故的風流性子,定會趁此時跑來同他勾搭,說些不堪入耳的渾話。
為免麻煩,他特意換得快了些。
誰想等他轉出屏風後,封如故懶得連地都沒下,賴在床上抽煙,倦怠舒服得像隻被擼夠了肚皮的貓。
如一麵無表情地走到桌邊坐下,取了一卷佛經,想,義父說的果然不差,有一種人,最擅於欲擒故縱,借此掌控人心。
他不理會封如故了,輕誦佛經,以寧心神。
不多時,花若鴻那邊又派來使者,再請雲中君赴宴。
封如故勞神勞心,累了整天,在床上躺得骨頭酥軟,哪裡肯起來。
他大聲說:“說我死了。”
來傳話的使者:“……”
他不敢把這話回報,又怕請不到雲中君,花若鴻回去會質問乃至於責罰他,正在惶恐間,突然聽見屋內有佛經翻頁聲,緊接著,一把清寒穩重的聲音自內傳出,道:“就說雲中君身體不適,不能赴宴,請花掌事海涵。”
小使者如獲救贖,連稱三聲是,擦著汗匆匆離開。
沒想到,過了一會兒,花若鴻竟親自來請了。
看起來,他很是重視這位貴客,生怕他有什麼不妥。
在這種關鍵時刻,這麼強大的外援,他可不想失去。
他敲了幾下門,道:“雲中君身體不適,可是水土不服之故?是我們有哪裡招待不周嗎?”
見門內沒有回應,花若鴻再接再厲地討好道:“雲中君抱恙,便是飛花門之過,花某粗通醫術,不如……”
門突然被從內一把拉開。
那名五官俏豔而偏冷的和尚站在門口,一身偏舊發白的舊僧袍穿在身上,本該有清聖之感,但他沾染殺戮太多,人如其劍,哪怕一身僧衣、一劍佛偈,也隔絕不掉那滿身的煞氣。
花若鴻僅僅是被他盯著,就有了遍體生寒之感。
如一平聲說:“雲中君勞碌一日,想要休息,還請花掌事不要在此吵鬨。”
花若鴻打了個激靈,賠了笑臉:“雲中君辛苦,不知關於那名小道士的調查怎樣了……”
如一說:“花掌事如此關心,是因為劍川紛亂與花掌事有關嗎?”
花若鴻再蠢也知道這不是好話,頭皮一炸,急忙撇清關係:“問問而已,問問而已,雲中君先休息吧,有事一定吩咐弟子,花某竭儘所能,也會為您辦到的。”
後半程話,花若鴻刻意揚著聲音,就是想要屋裡的封如故聽見,表功之意流露無遺。
如一麵色不改,看他說完話了,便對花若鴻點一點頭,當著他的麵把門關上。
歪在床上懶得動的封如故看如一這樣為自己出頭,笑眯眯地說:“多謝小紅塵啦。”
如一動一動嘴唇,想重申一遍,叫他不要這樣喚自己,話到嘴邊又咽下,最後隻簡單吐出兩個字來:“無妨。”
……真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