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門外的兩條人影去了, 留下屋內二人雙影, 對著一盞即將燒枯的油燈, 一時無言。
桌上燈花已開儘了,灼灼之間, 徒留寒燼。
封如故早就趴得不耐煩,又見身後遲遲沒有動靜,便伶俐地一滾,從早就心不在焉的如一手下掙脫, 三跳兩跳到了房間中央,迅速拎起了自己的褲子。
涼冰冰的綢褲覆在滾熱的傷處, 刺激得封如故小小嘶了一聲。
他的後腰被架得酸痛,前胸也在榻上磨得發熱微腫,真真是渾身上下沒一處鬆快的,好在那處肉多,不傷筋不動骨。
封如故委屈道:“登徒子。”
封如故本該是那個最羞憤最尷尬的, 誰想他定睛一看,如一竟也是一臉羞憤欲死的表情, 看他的表情, 幾乎像是在思考要不要觸柱以保清白了。
視線下移, 封如故吃了一驚。
如一活了這許多年,從未想到“登徒子”這等稱呼會落在自己身上。
而他身體的變化, 更是將這三個字無可辯駁地呈現得清清楚楚。
即使他立即側身閃避,也沒能全然擋住那處的異狀。
封如故呆愣了很久,才發出了一聲由衷的感歎:“……謔。”
如一無地自容, 羞恥得連腳趾都在佛履中繃緊了。
封如故顯然是個不記打的主兒,看到奇景,就忍不住嘴癢,傷處還疼著,就已忘了方才自己為何吃巴掌,添油加醋道:“可惜啊可惜。”
如一身心一並煎熬著,偏那罪魁禍首不僅還在他眼前蹦來跳去,還在他波瀾橫生的心湖上打水漂。
他抓著床單,連身也不敢起:“可惜什麼?”
封如故嘖嘖兩聲:“大師這等英姿,偏蹉跎在佛門之地,封二倍感惋惜啊。”
如一被揶揄得麵紅耳赤:“封如故——”
封如故端了一盞涼茶,貼了近去,在他身側坐下時,還不適地扭了扭腰。
他欺近了如一,絲絲熱氣輕搔著如一耳垂:“大師?……大師。”
如一恍然間隻覺體內又起怪異之感,與昨日的昏聵迷蒙有所不同,卻是一般的折磨人,陣陣浪潮頂著小腹上湧,勢來洶洶,他以為是蠱毒所驅,生怕再傷到封如故,急急抬手便要推開他:“莫要碰我!你……嗯……難道還想受傷不成?”
封如故絲毫不退。
他看出如一身體難受,也知道他元陽之身至今未破,不識風月,如今急急發作起來,定是長久難消,偏偏他又死要麵子,不知是像了誰。
封如故真怕他一時急躁,真對自己來一個手起刀落。
罷。誰叫他是當爹的,當時又沒能來得及教他呢。
如一鼻腔裡呼出的氣流都帶了曖昧的熱力,近距離看到他偏於豔麗的五官和壓抑在眼底冰層下的烈火,也難免有些心旌動搖。
這時候,他必須得定住心神。
封如故輕聲說:“大師這樣難受,封二怎能擅自離開?”
如一骨節分明的手死死捏住柔軟的僧袍下擺,鬆了又緊,動作甚是綺靡。
他著急想要起身:“我要發作了,你離我遠些!”
封如故知道,他若是當真發作,理智全無,心火沸騰,不會是這副模樣。
既然他尚有理智,那事情就簡單了。
封如故扯住了他的袖子:“彆走。”
如一現在看到封如故便想到那一抹雪白,隻覺腦中轟轟作響,連他的眼睛都不敢多看一眼:“放開!”
封如故有意引他情動,自是不會放手,眼中含光:“大師答我一個問題,才能走。”
如一氣結:“你如何這般不莊重!”
“我不莊重,大師不一早知曉,何必佯作不知?”
封如故用心勾引起人來時,簡直萬分要命。
若是俗世的紛紛業障有形有貌,那定然是封如故的相貌了。
如一喉頭一陣陣發著緊,心中絲絲縷縷地生出了渴望。
這渴望亦不如蠱毒發作時深刻,不過卻細水長流,似有一隻小猴子躍入他的心門,探出爪子,輕輕抓撓。
如一心煩意亂:“有何問題,你快快說來。莫要再糾纏——”
“想請大師墨寶,教封二如何寫字。”封如故將涼茶茶杯舉起,又攤出掌心,看樣子像是想請如一在他手中寫字。
他帖唇過去,粲然一笑,毫無預兆地叫了他的法號,“如一,我想問,‘鴛鴦’兩字如何寫呢。?”
隻一息間,如一腦中浮現出封如故藏在竹香淡霧中的唇。
他身體一顫,耳畔的轟轟聲戛然而止,一道白光微閃。
緊接著便是萬籟俱寂。
那陣惱人的濕潤熱意逼紅了如一的臉,他近乎慌亂地用清潔之術抹去了那點羞恥的痕跡,旋即悶聲不言。
封如故則收起了眼中的瀲灩光色,神態恢複如常,舉起那杯涼茶:“喝一口,潤潤嗓子。”
如一接過,低頭啜飲,倒是乖巧了許多:“多謝雲中君。”
當然,封如故不會因為這點乖巧就放過他。
他賤兮兮地說:“才這麼點兒工夫啊。”
如一:“……”
封如故笑道:“徒有其形。哈哈哈。”
在把如一再度逗得咬牙切齒後,封如故調整了個能讓自己舒服些的坐姿:“如何突然起了性?”
如一難得遲疑,停頓許久,才道:“毒發。”
“哦。”封如故說,“早不毒發,晚不毒發,偏偏對著我毒發,是嗎?”
如一也無法解釋,如果毒發,怎會這樣輕易便解了,於是他保持沉默。
封如故摸著下巴,若有所思:“你究竟是對著我起興,還是對著這張臉呢?”
這句話叫如一無法忍受了。
他霍然起身:“封如故,你不可……不可侮·辱義父!我與他是父子之情,他待我恩重似海,我寧死也不會對他動這等心思!!”
見如一急急辯解,封如故穩坐榻上,煞有介事地點一點頭:“啊……既是對我沒興趣,對師兄也不敢褻瀆,那便當真是試情玉的效果了。”
如一一直疑心自己種種怪異,都源於胸口那點異道烙印,如今從封如故這裡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反而有些不信了:“我依稀記得,雲中君說過,此物試情,無法生情……”
封如故低頭淺笑。
是啊,他試過的。
彼時,他們剛剛被林雪競安置到彆院中養傷。
人是封如故帶進主城的,他引渡魔道之氣入體而不入靈脈,假作魔道,在韓兢移相之術的作用下,將百餘名弟子一起入城。
他甚至裝作是奴隸販子,大大咧咧趕了六七個修士一起進城,說要賣他們入青樓,等調·教好了,請守城的魔道務必照顧生意。
同在“照顧生意”之列的荊三釵,一到了安全的地方,就把封如故捶了一頓。
他們入了主城,便等著師父找尋“遺世”入口來救的消息,到時候,他們就可裡應外合,脫離險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