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一冊三用(1 / 2)

如一手捧描金盒、返回客棧,

然而,禮物未曾出手,他的心中又橫生波瀾。

……他當真是癲迷了,為何要和封如故較這口氣?!

況且,這梳子華而不實,實在不算一樣好禮物。

就算要送他禮物,也不該送這個。

如一站在走廊,在封如故透出融融燈火的窗前駐足,思緒良久,隻得滿心亂麻,愈想解,愈是難解。

他忍無可忍地一轉身,卻見桑落久靜靜立在樓梯口,不知看了他多久,目中似有探詢之意。

“如……”

如一手中匣子無處可藏,隻好立指抵在唇邊,示意他噤聲,並朝樓梯方向走去。

桑落久識情識趣,後讓幾步,退回了樓梯上。

二人一上一下,相對而立。

桑落久軟聲詢問:“如一居士怎麼在這裡?晚飯也不曾用。師父還特意為您和海淨點了上好的素齋呢。”

如一避而不答,徑直道:“方才我去了街麵上,閒來無事,隨手買了一樣東西……給你師父的。”

他本就不知道該怎麼將這把梳子送出,留著自己用,更是無稽之談。

他是僧人,等結束了梅花鎮這邊的事情,自是要重新落發的,留梳子也是無用。

如今見了桑落久,他索性將匣子遞給了桑落久:“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也不是特意為他買的。如今時辰晚了,我是外人,不便打擾他,煩請你代我送他。他願意要便要,不願意要,便扔掉吧。”

言罷,他一副要與那匣子徹底劃清界限的模樣,拂袖離去,心中卻有些難以言說的懊惱之意。

桑落久端詳手中匣子,秀眉微動。

恰在此時,羅浮春從樓下端了一壺酒上來,見狀問道:“落久,這是什麼?”

桑落久麵不改色地撒謊:“我給自己買的小點心。”

羅浮春:“……啊。”

羅浮春摸摸後腦勺。

羅浮春:“你喜歡吃這種東西啊?”

桑落久乖乖應道:“嗯。”

羅浮春嚴正警告:“隻有女人才喜歡吃這種甜膩膩的東西。吃多了小心發胖,不利練劍。”

桑落久微笑:“好,落久聽師兄的。”

羅浮春教育過小師弟,便捧著師父點的好酒,給師伯師父送上去。

他出來時,恰好與來送洗臉熱水的店小二擦肩而過。

他猶豫一下,伸手握住小二胳膊:“請問,梅花鎮裡有什麼好的點心鋪嗎?”

此時,桑落久捧著匣子,在客棧一角站定,神情自若地掀開繪著青鳥的匣蓋,露出一把莊雅的玉梳來。

但桑落久對梳子並不感興趣。

他一看這匣子外的紋飾便知,這是專作傳情之用的禮物匣。

而這類用來盛裝貼身小物的匣子,總有些壓箱底的東西。

如一居士在佛寺中長大,不知個中情.趣,也是正常。

他伸手在匣底裡翻找一番。

輕羅細紗下,果真墊著一方絹質的小畫冊。

桑落久取出翻閱兩頁,確認過裡麵的內容後,眉尾微微一挑,唇角也勾起一點曖昧不明的笑意來。

他那個“家”中,諸般關係本就混亂不堪,陰私頗多,他眼裡見慣了各色各樣的東西,這小冊子於他而言,不過是稀鬆平常的小玩意兒罷了。

平心而論,這圖畫工還算不錯,簡潔明了,隻是姿勢與師父的習慣與性格太不相合,實在太難太累了些。

他們初行此道,還是保守些為好。

思及此,桑落久把原本的小冊子揣到自己身上,將匣子隨身攜帶,出了客棧,專往夜市角落裡搜尋,很快便在僻靜處尋到了一處專門販賣此類小冊的書攤。

他的目光在眾多形色各異的美人繪上流連一番後,並沒尋到理想之物。

於是,桑落久頂著一張乖巧溫馴的臉,落落大方地詢問攤主:“勞駕,這裡可有那種指導男子如何歡.好的避火圖?”

最後,在比較之下,他選了兩份最可心的,將那東西用細細的紅綢精心裝裱過後,一份放在最上麵,一份壓在底下,隨即合上匣子,回到客棧,敲響了封如故的門。

開門的是麵有薄醺,領口微敞的常伯寧。

桑落久見他衣冠不整,房中又有酒香,詫道:“師伯,你喝酒了?”

常伯寧很認真地說:“嗯。如故說,兩個人喝酒才有滋味,一個人飲酒,那叫做喝悶酒。他還說,酒喝三杯,嘗嘗味道,是不會醉的。”

桑落久看常伯寧扶著門框搖搖晃晃的樣子:“……您喝了多少?”

常伯寧豎起一根手指:“一小口。”

桑落久:“……”有趣。

不過他很快壓下了在師伯身上尋找愉悅的念頭:“我找師父。師父不在嗎?”

常伯寧說:“你師父出去了。”

師兄弟二人酒過三巡,封如故仍是對那吹奏洞簫之人念念不忘,不肯死心,又去湖邊找尋他的知音之人了。

知道師父不在後,桑落久依舊奉上了匣子:“師伯,這是如一居士送給師父的,您可以幫忙轉交給師父嗎?”

常伯寧將匣子抱過:“唔。何物?”

桑落久純良地笑道:“落久不知呢。”

吃醉了酒的常伯寧依舊溫柔:“謝謝落久了。早些回去休息罷。”

關上門後,常伯寧在桌邊重新坐定,把盒子擺放在桌子正中央。

若在以往,他是不會亂碰如故的東西的,隻是今日被封如故連哄帶騙地喝了酒,常伯寧有點頭暈,諸多情緒也難得上了頭。

他想弄明白,如故和如一他們兩個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

於是,他賭氣地想,我就要看。

常伯寧推開匣子,拿起最上方的絹畫小冊,扯開了束在當中的紅絲帶。

他將小冊翻開來,看著那兩個身體如藤如蔓、緊緊糾纏在一起的俊美男子,皺起眉來。

……這是什麼?

他將小冊子翻看一遍,確認這兩個人的臉他都不認識。

或許是如故的朋友?

那麼,一會兒等如故回來再認吧。

想到這裡,他酒力再度上湧,把絹帛抓在掌心,伏在案上,打起了盹兒。

他雙肩隨著呼吸微微起伏,蝴蝶骨將單衫撐起一片曖昧且色氣的輪廓。

在桌上睡得畢竟不安穩,常伯寧的身體漸漸失衡,不受控地向旁側傾倒而去。

在他即將滑落在地時,房內燈火乍然一暗,被一片衣擺撩撥得晃動起來。

待燈火恢複正常,一人憑空出現在了屋中,自後輕輕扶住了常伯寧的肩膀,將他的身體擺正了些。

常伯寧就勢靠在了他懷裡,含混地嗯了兩聲,醉得根本抬不起頭來:“如故,你回來了——”

韓兢一雙偏於狹長的冷淡雙眸,自麵紗上方靜靜凝視著醉倒的常伯寧,沒有應聲。

常伯寧喚過這一聲後,整個人便失了意識,窩在韓兢腰腹處,乖得像隻吃圓了肚子的貓。

韓兢受傷的那側肩膀仍使不得力,於是,他單肩將那醉不可支的道君扛起,又將他單臂抱放在床上。

二人的姿勢,無限趨近於擁抱。

在常伯寧被放上床時,他手心裡抓握著的絹帛隨著震動滑了出去。

韓兢及時接住,以為這是什麼重要之物,便就勢抖開查看。

下一刻,他寒如堅冰的麵色哢嚓一聲,綻開了一條裂痕。

旋即,韓兢恢複了正常神色,麵無表情地將那東西塞入懷中,想,沒收了。

安置好常伯寧後,他吹熄房中燈火,隻餘一盞照明,又斟上一杯濃茶,在桌邊涼著,最後回到窗邊,身形一動,便再度與月色融為一體,消失無蹤。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