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雪亂人眼,孟大國披著軍大衣,聽見三弟的聲音,連忙給開了門。
“三弟,你怎麼這時候回來了?”
“本來是下午到的,誰知火車下雪晚點了,折騰到現在!”孟華穿著一身藍色棉襖,站在門廊下撣身上的雪,隨後奇怪地望向娘的房間。
娘是最疼他的,往常要是他出遠門回來,娘肯定早就撲上來抱著他喊“心肝肉”了!今兒個不出來就算了,那屋裡竟然遲遲不見光亮,真是奇了怪了!
“娘呢?這麼早就睡了?”
孟大國腦子裡響起信號槍,孟二勇不受寵,他從來沒放在眼裡過,可如今最受寵的小弟回來了,隻怕他在娘心裡的位置不保了!
孟大國哼哼:“這麼晚了,天寒地凍的,娘肯定上床躺著了,不出來迎你也正常。”
孟華嗤了一聲,心道對你來說正常,對他來說可不正常,娘最疼愛他,幾月不見,隻怕早就想他想的要命了,怎麼可能不出來迎他呢?
孟華推開自己的房門,打算把包裹放下,誰知剛跨進去,就聽到裡頭傳來床板晃動的聲音,他隨口道:
“二哥乾嘛呢?大半夜的耍什麼標槍?小心把床板壓壞了!”
屋內瞬間落針可聞,孟大國一把捂住孟華的嘴,把這瓜娃子帶了出去,還體貼地關上房門。
屋裡孟二勇差點罵爹,陶愛紅臉都紅炸了,“三弟回來了?你們沒跟他說我們結婚的事?”
“哎呦喂!三弟出去幾個月,誰都聯係不上他,寄過去的信也沒人回,怎麼告訴?”
孟二勇罵罵咧咧爬起來穿衣服,剛才正跟婆娘耍到興頭上,才動了幾下就被孟華給打斷了,再多來幾次隻怕要廢掉了!
孟華被大哥拉進他那屋,正滿腦子問號,懷裡就被塞了一個小娃娃。
“大哥!這是?”
“二丫,你大嫂剛生的,娘給起名叫孟西,早產了兩個月,但能吃能睡,長得可快了!”
孟華有一種看看一半就忽然大結局的感覺,不是,他才離開幾個月,怎麼大嫂就生娃了?
“大哥,你把我帶出來乾嘛?我要回去睡覺!”
“娘給你寫過信,但是聯係不到你。你二哥結婚了,娘做主把你們之前的房子空出來給他做婚房。”
孟華:???
孟華黑著臉,娘最疼他,怎麼可能一聲不吭把他的房子挪給二哥用?家裡就這幾間房,叫他睡哪?總不能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娘一起睡吧?娘不愛洗澡,也不愛乾淨,他不想跟娘湊活。
孟華跑到甄臻屋外,瘋狂的拍動門板,“娘,我回來了,你醒醒!”
逃也逃不開,避也避不過,甄臻淚流滿麵,有孟大國和孟二勇就夠煩了,眼下又來了個混賬小兒子!
孟華是原著中的狡猾反派,心眼子多,名副其實的利己主義,為了自己的利益能犧牲一切,跟女主的婚事就有他算計的成分在。
對家人他雖然少有算計,可這不過是因為原主偏疼他,他無需算計就可以躺贏。
因為被娘喜歡,家裡房子拆遷,娘把房子都寫在他名下,他占儘便宜,還對氣不過的孟二勇嚷嚷:“誰叫娘喜歡我!有本事你跟娘說啊!”
這個兒子不僅不省心,還是個有心計的,甄臻穿越的事能瞞過孟大國和孟二勇,卻未必能瞞過孟華,她隻得打起精神來麵對這個兒子。
她把被子放進空間裡,黑著臉開門,北風裹挾著紙片一樣的雪花,直往門內鑽。
“喊什麼喊!大半夜的想嚇死誰!”
孟華黑著臉鑽進們,一進來就被屋裡的溫度給暖到了,往年冬日,家裡凍的跟冰窟窿似的,今年大嫂的房間裡暖和就罷了,娘這屋也跟春日似的,熱氣熏得人直犯困。
孟大國和孟二勇也進屋了,看到孟華皆是一怔,孟華原就是個農村娃,因著外頭形勢緊張,他們老爹是烈士,祖上十八代都是貧農,這才有了去京城的機會。
誰知去了幾個月竟鍍了層,換了一副金絲邊眼鏡,竟真有種讀書人的氣質。
那種氣質跟壩頭村格格不入,襯得他們像襯衫上的灰塵,竟有種高攀不上這兄弟的感覺。
“娘,你怎麼把我房子給了二哥?這大冷天的,你讓我睡哪!”孟華氣呼呼的。
陶愛紅也跟進來打了個照麵,她忍不住說:“那我們結婚總要有房子住吧?你又沒結婚,想辦法擠擠唄!總不能叫我跟你二哥搬出去吧!”
孟華知道孟二勇跟陶愛紅談朋友,他一直不喜歡陶愛紅,覺得對方眉宇間過於算計,偏偏又不是真聰明,娶進門也是個禍害!
掃了眼陶愛紅的肚子,他又覺得這倆人挺配的!
早知道他們經常在小樹林私會,卻沒料到這麼猴急,小樹林那種地方也能辦事?這倆人怎麼想的?
孟華黑著臉道:“你們結婚關我什麼事!你們結婚就把我掃地出門?敢情我不是這家的一份子?我不管!我要房間睡覺!”
甄臻輕飄飄地瞥他一眼,那眼神卻是孟華從沒見過的。
“你跟你二嫂凶什麼?這是我們孟家的事,是我讓你搬出來,又不是你二嫂的主意。”
陶愛紅沒想到婆婆會維護自己,驚訝之餘腰杆也挺得更直了。
早聽說婆婆對老三最好,這家裡的兄弟姐妹間本就是競爭關係,娘要是偏心老三對二房就不會好,她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我不管!”他蹭的站起身,怒氣衝衝,“我不管誰結婚!我要睡覺!總不能叫我誰豬圈吧?”
“誰說不讓你睡覺了?”
甄臻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覺得他還不如不回來,家裡少一個人就少一分清淨,還是那句話,兒子這種東西,多一個不如少一個。
“去把你東西搬到我房裡來,暫時先跟我睡一晚,明天我叫你哥找一張床來放在我這外間,以後這就是你的房間了。”
孟華可不願意,“哪有這麼大的兒子跟娘睡的?”
“你今天出門照鏡子了嗎?好不容易捂熱的被窩分給你,你以為我願意?得了!我是你娘,你屁股上有幾顆痣我都一清二楚,趕緊收拾收拾躺下吧!你要實在不願意,就去睡豬圈!大隊裡那一窩老母豬擠在一起最怕冷了,你去給它們暖暖?”
孟華說不出的委屈失落,往日他一生氣,娘就會跳出來護著他,他才離家幾個月,娘就對他這麼冷淡了,把他的房間給了彆人不說,還叫他去跟老母豬一起睡!
娘怎麼變成這樣了?
“大哥,娘怎麼變了?”孟華出門後失落道。
“變了不好嗎?”
孟大國心說這可太好了!總不能什麼好事都被你給占了,風水輪流轉也該輪到他了!
孟二勇也偷偷樂嗬。
隻有孟華不高興。
甄臻平日在羽絨被上蓋了層棉花被,如今羽絨被收進去了,隻有兩床棉花被好蓋,一床是她空間裡拿出來的新被子,一床是原主結婚時的舊被子。
跟孟華一人一床肯定不夠蓋,隻能倆人睡一個被窩了。
雖說原主是做奶奶的人了,可也才37歲,半大的老娘跟兒子一起睡,說出去雖然不像話,卻也不算什麼。
可她才25歲,戀愛沒談過幾次,正兒八經的黃花大閨女,要她跟孟華這種半大的男人一起睡,她是萬般不願意!
孟華洗洗腳就鑽進被窩了,他坐了一天一夜火車,累得夠嗆,沾床就睡,沒多久就打起呼嚕來。
甄臻靠牆縮成一團,差點把牙齒給咬碎了,這便宜兒子怎麼還打呼!長得再人模狗樣,打呼都不行!
她翻了個身,孟華的腿就貼在她腿上,可把甄臻給氣到了,避了半天沒避過去,乾脆一腳踹在他小腿肚上,孟華受驚地動了動。
這一踹把人踹老實了不說,打呼也停住了。
這一夜甄臻著實沒睡好,起床時黑眼圈都出來了,外頭下了一米高的雪,她看著稀奇,戴上帽子就鑽出房間了。
屋頂蓋了厚實的蘑菇雪,舉目望去,村裡的矮房子像是墜入童話世界,如夢如幻。
前世每次下雪,甄臻都會捏幾個小雪人放在冰箱裡,這樣一來,一年四季都有雪看。
大丫穿著紅色的新棉襖,頭戴護耳朵的帽子,手上套著紅手套,高興地蹦躂。
“阿奶,下雪了!”
甄臻笑著在掌心捏了個小雪人,“拿去玩吧!”
大丫卻看不上,“阿奶堆的雪人太醜了!一點也不好看!還是我爹堆的好!”
甄臻被孫女給傷害了,歪頭一看,孟大國在外頭堆了一個胖乎乎的雪人,把甄臻的小雪寶襯得有點磕磣。
“娘,您今天起這麼早?”孟大國熱的一身汗,笑嗬嗬說。
甄臻笑,“早睡早起身體好嘛!再說下雪了,娘也想沾沾熱鬨。”
“娘,我堆得雪人好看嗎?”
孟大國堆的雪人的很是可愛,也難怪大丫會喜歡。
“大國堆得真好,咱們村肯定沒有比你堆得更好的!”
孟大國被娘誇得心裡甜絲絲的,上廁所回來的孟華聽到這話,臉又黑了幾分,氣呼呼地回房了。
雖然生氣,可孟華不得不承認,娘這床上真暖和,味道也清清爽爽,不像以前總是喜歡穿臭襪子上床,被子掀開就一股子怪味。
睡娘這屋還有個好處,那就是娘這屋零嘴很多。
這不,桌子上就擺放著小果子、橘子、炒瓜子、炒板栗。
孟華太生氣,拿起零嘴就往嘴裡塞,等甄臻從外頭掃雪回來,就看見她好不容易攢的零嘴都被這便宜兒子給炫光了!
是真的炫光了!
兩斤小果子、五金瓜子、兩斤板栗、兩斤橘子,除了瓜子還剩點,其他都被吃得七七八八了!
“要死了!”甄臻被氣到了,拿起門後的燒火棍就開始教兒子做人了!“你個兔崽子,這麼多吃的都叫你吃光了!一點沒給老娘留!看老娘不打死你!”
孟華一邊跑一邊往嘴裡塞橘子,不知為何,吃了娘的東西,被娘打一頓,他心情好多了。
“哎呦喂,我的娘!雪天路滑,打我不要緊,可彆把您給累著了!”
甄臻掐著老腰,“問:我有三個兒子,打死一個,我還有幾個?”
孟華跳著喊:“娘,打死一個少一個,俗話說得好,打在兒身痛在娘心,娘你再好好想想,你舍得打我嗎?打傷了還是你心疼,何必呢!”
孟華說完這賤兮兮的話,拉開房門跑了,甄臻在後頭喊:“早點回家掃雪!”
甄臻擼起衣袖想給焦蕙蘭燉老母雞湯,陶愛紅掀開門簾進來,“娘,我幫你吧!”
甄臻挑眉,順勢把勺子扔給她,陶愛紅拿過勺子很高興,這天寒地凍的,誰不想喝一碗熱騰騰的雞湯呢?
可是她最近喝得實在太多了,也不好總叫婆婆伺候她,乾脆自己提出乾活,這樣一來,娘也不好意思不分給她了!
陶愛紅算盤打得響,等雞湯燉好後,她笑笑:“娘,這雞湯聞著真香!”
甄臻要笑不笑,“分你一半?不過你隻有九隻雞了,再少半隻,怕月子裡不夠吃。”
“沒事,還有八隻半呢!”
反正先吃了再說,等月子再找婆婆要,她是不信婆婆會不管大孫子的死活!陶愛紅隻顧眼前的,巴拉了半隻雞,趁婆婆沒注意,偷偷夾了大的那一半,又盛走一大半的雞湯,偷偷端去屋裡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