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臻被氣笑了,“我這話可能有點不中聽,你大嫂日日勞動乾活,家裡家外一把抓,懷孕時那肚子上還有肌肉線條呢!你這日日在家躺著,動也不動的,肯定不如你大嫂好生的,還是要控製點體重,要是難產撕裂了,受苦的可是你。”
婆婆說話不中聽,陶愛紅暗戳戳記在心裡,回房就跟孟一勇說:
“你娘就是偏心!她說我不如你大嫂能乾!”
孟一勇聽得迷糊,“你確實不如我大嫂能乾,我娘說的沒錯!”
這愚孝的男人!
陶愛紅氣得夠嗆,“我怎麼不如她了!我懷的是你們老孟家的長孫,你們老孟家不捧著我就算了,還天天編排我!難不成我懷著男孩還不如她生女兒的?”
孟一勇也覺得男孫金貴,偏偏他娘轉性了,不把男孫放在眼裡了。
“娘跟大嫂處得時間長,感情也深,等你孩子生出來,娘肯定就喜歡了。”
“真的?”陶愛紅表示有所懷疑。
“那肯定是真的!哪有奶奶不疼孫子的!”
陶愛紅聞言,又放心乾飯了,這雞湯味聞得孟一勇也饞,不過陶愛紅從沒說過分給他,一天半隻雞,每次都吃得乾乾淨淨。
孟一勇看在眼裡,多少有點不舒服,他倒也不是想跟孕婦搶食吃,可陶愛紅連客氣都不客氣。
好不容易熬到焦蕙蘭出月子,甄臻可算是鬆了口氣。
她清點了一下母雞的數量,焦蕙蘭和陶愛紅一共吃了23隻母雞,焦蕙蘭吃到後來看到母雞就反胃,更愛喝點排骨湯或者紅糖泡雞蛋,換換口味。
當人婆婆不容易啊!焦蕙蘭坐月子這一個月,甄臻至少瘦了三斤!如今可算是熬出頭了。
再看焦蕙蘭,一個月下來,皮膚白了也細膩了,看人時眼神溫柔泛著光亮,身體雖然養的不錯,卻又沒有吃得太胖,誰見了她都會大吃一驚,覺得她像變了一個人,也說不出哪裡變了,可就是俊了不少。
焦蕙蘭聽到彆人誇自己,就暗暗高興,心說這都是婆婆的功勞,她看得出婆婆安排的飲食跟村裡其他婆婆不一樣,不是一味叫兒媳多吃養胖,好有奶水喂孩子,婆婆安排的飯菜吃了也不胖,卻越吃越漂亮呢。
對於出月子這回事,焦蕙蘭倒是挺高興,她是閒不住的人,陶愛紅又像一頭推不動的驢,做事懶散不說,還總叫人催著,家裡的事她還是親自來比較放心。
今天按理說輪到陶愛紅燒飯了,誰知焦蕙蘭一出月子,她就病了。
“病了?”甄臻挑眉看向孟一勇,“中午剛吃了一盆雞湯麵,半隻老母雞都給吃完了,下午把我買的小果子和條酥都霍霍乾淨了,胃口這麼好怎麼還生病了?”
孟一勇略顯心虛地瞥了眼他娘,“孕婦體質不好,說病就病,我怎麼曉得?”
“是嗎?既然病了,娘就該去看看她!”甄臻推開他們房裡的門,孟一勇沒攔住,她一進門就瞥見陶愛紅躺在床上嗑瓜子。
“娘?”陶愛紅坐起身,想到自己還“病著”,連忙唉聲歎息地躺下,“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忽然頭疼,這疼得我腦殼都要炸了!”
甄臻瞥了眼滿地的瓜子殼,心說頭疼的人胃口還這麼好,實屬難得。
“你這頭疼有什麼症狀?”甄臻以不變應萬變。
“哎呦!就是站起來就頭暈,犯惡心,還一做事就頭疼呢!看人時也有點眼花,總想躺床上睡著,”陶愛紅以手撫摸著額頭,“哎呦!哎呦!真疼啊!我一定是病了,娘,看來我短期內是不能做飯乾活了。”
這病針對性也太強了點,一病就不能做飯了。
甄臻點點頭,倒也沒說什麼。
“這麼難受,看來胃口也好不了了,真是可惜了,前些天你一舅托人送來兩斤蝦,我原本打算做油爆大蝦,再燒土豆牛肉,你大嫂還蒸了紅糖棗泥糕。”
蝦?農村人哪有錢吃那玩意!陶愛紅眼睛都聽直了,“娘,我吃飯還是能的。”
“那怎麼行!你這症狀聽著就是傷了腸胃,大著肚子生病,得好好調養才行,”甄臻認真琢磨,“千萬不能吃太油膩,小心傷了腸胃對孩子不好,從今天起,你不能吃葷菜了,我叫你大嫂做點水煮白菜給你調理一下!”
甄臻說完轉身就走。
陶愛紅眼都直了,晚上家裡人吸溜油爆大蝦時,她隻能聞著那勾人的飯香,直咽口水。
“一勇!我餓!”陶愛紅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我懷著孩子,怎麼能吃素呢?你去跟娘說說,我雖病但胃口不減,什麼都能吃下,隻要白天不乾活就行,飯按照往常一樣送,彆再送水煮白菜了!”
孟一勇覺得她煩,有些嫌棄,“我怎麼娶了你這個懶婆娘!飯不想做都推給大嫂,房間裡也不知道收拾,這本就是爛泥地,你倒好,瓜子殼扔的一地,弄得一股味!你不嫌丟人我都替你丟人。”
“不是要蓋新房了嗎?還打掃什麼呀!”陶愛紅不以為然,“你快去跟娘說,我餓了,要吃肉。”
“沒了!”
“什麼!”陶愛紅“病中”驚坐起,“沒……沒了?”
“廢話!我娘炒菜舍得給油,那油爆大蝦是用了一鍋油燒熱爆出來的,香的我舌頭都要吞下去了!蝦頭都沒舍得吐,土豆牛肉和棗泥糕就更不用說了,連大丫都吃了好幾塊,菜汁都被蘸餅吃沒了,哪還有菜留給你?”
陶愛紅差點吐血了,她就是見焦蕙蘭出月子,想偷偷懶把家務推給焦蕙蘭,可她雖然病了,卻沒說胃口不好啊!她什麼都能吃啊!她想要的是不乾活隻吃飯啊!
陶愛紅心痛得要滴血了,哭哭啼啼:“一勇,我餓!”
“餓也沒辦法,誰叫你跟我娘耍滑頭呢!”
次日一早,陶愛紅真餓得頭暈眼花了。
她肚子也奔六個月了,暈中後期餓的快,以前在娘家年年挨餓,倒也習慣了,來孟家後經常吃肉,還跟著焦蕙蘭吃了六七隻雞,雞湯麵天天吃,哪裡還能吃水煮白菜啊!
不能再餓下去了,聽到甄臻推門的聲音,她就爬起來。
“娘,我幫你乾活吧!”
甄臻挑眉看她,就昨晚吃了頓素,陶愛紅就顯得沒那麼油膩了。
“乾活?”
“是啊,娘,誰叫我這人勤快呢,一天不乾活就難受!我生病沒什麼,可不能耽誤家裡乾活啊!”陶愛紅捂著唱空城計的肚子,語氣虛弱。
甄臻盯著她仔細一看,“哎呀!愛紅啊!我怎麼覺得你病的更嚴重了呢?”
嘎?陶愛紅撫摸著自己的臉,“沒有,我臉色很正常!”
“一點都不正常,你臉色發白,嘴唇發青,眼神虛浮,腳步無力,一陣風就能刮跑似的!你這病看著是越來越嚴重了,我原以為你一周就能好,現在瞧著十天半個月也好不了了!”
陶愛紅想辯解說她沒病,可在婆婆關切的眼神下,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
“娘,我沒事的,我能乾活的!”
“愛紅,彆逞能了,聽娘的,現在就回去歇著,我再叫你大嫂做點水煮白菜,你好好吃上一頓日子,把腸胃調理好,爭取早點把病治好!”
陶愛紅:“……”
轉身時甄臻唇角微勾,笑著鑽進屋裡。
北風呼嘯,甄臻早早燒了炭,灌了一瓶鹽水瓶塞進被窩裡,等屋裡和被窩暖和起來,就拿著毛線袋上床了。
孟華推開門簾進來,直搓手,“娘,還是你房裡暖和!”
這還用得著你說?甄臻頭也不抬地織毛線,孟華鑽上床就把熱水瓶拿到手裡捂手,甄臻嫌棄地撇撇嘴,心說臭死你得了!
孟華飽含深情地注視著娘手裡的毛線,娘日日都織毛衣,織了這麼些天,總算織的差不多了,眼下還剩一小半,眼看著沒幾天就能織完了。
這看著是一件普通的毛衣,實則是娘對他的愛!一想到能穿上這件好看的焦糖色毛衣,他心裡就暖呼呼的。
“娘,毛衣還沒織好呢?”
甄臻心說這跟你有關係嗎?“沒呢,不過也快了,再幾天就好了。”
“娘打毛衣的技術是越來越好了,這衣服穿上一定很好看!”孟華充滿暗示,引導娘把送他毛衣的事說出來。
可惜他娘沒聽懂,甄臻隻是一笑,心說算這小子會說話!
“確實是越來越好了,娘的兒子長相都隨娘,穿上肯定差不了!”
孟華又得到一點關鍵信息,更加確定自己的推測,便樂嗬嗬地鑽進被窩裡。
他躺下卻一直睡不著,胳膊肘枕在頭下,睜著眼望向房頂。
“娘,你說人能成為什麼樣的人,是不是出生時就已經定好了?”
甄臻打毛線的手一頓,“為什麼這麼問?”
“這次去京城,我才發現外麵的世界很大,有很多我沒見過的東西。以前的我真是一隻井底之蛙,隻看到頭頂這一方天,安於現狀,卻從沒想過要跳出壩頭村,去更廣闊的的天地。這次壩頭村來了很多知青,他們來自大城市,讀過很多書,跟壩頭村很多人都不一樣。”
看來這次去京城給了三小子很多感悟,他心裡有落差了,開始了解到這世界的參差。
甄臻完全可以理解他內心的迷茫,孟華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壩頭村,他在這裡長大,在這裡讀書,這裡就是他的全世界,忽然有一天他去了外麵的世界,這才知道,原來世界這麼大。
記得她上初中時也有過這樣一段時期,那時候看很多書,聽過很多故事,看過很多人,一邊認為自己擁有全世界,一邊又對未來一無所知。
她有過迷茫,也有過思考,可她最終有結論了嗎?其實並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