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完,村裡人都被累得夠嗆,孟大國一向是乾活的好手,搶種搶收這種事一向衝在最前頭,他乾活賣力,吃最多苦,臉上曬掉一層皮不說,手也被磨出一層老繭來了。
他乾活從不抱怨,村裡的人看了都說,大國沒給他爹丟臉。
在農活上,孟大國就是家裡的頂梁柱。
指望孟二勇那是沒用的,這小子有點小聰明,彆說無償付出了,不偷懶占便宜那都是他仁慈了。
好在有孟大國頂著,孟家這好名聲才能延續下去。
交完公糧,李德成就組織分糧了,就壩頭村這條件能把公糧交上,都算萬幸了,能分的糧食實在沒多少了。
豬也隻能殺一頭,一家能分到一兩斤肉就算不錯。
不過這也算常態吧,要是年年糧食管夠,肉也分的足,就不存在吃不飽的情況了。
隻是也難免念叨,說今年還盼來年好,來年還穿破棉襖,這一年年的勞作,村民們還是吃不飽飯,也不知道為了啥。
孟家就分了兩斤肉,像張翠花家這種女兒外嫁,家裡就一個才拿五公分的小兒子,才分到一斤多的肉,是絕對沒法留到年關的。
看這情況年前是不會再分肉了,她當晚也來跟甄臻預定了三斤豬下水一斤豬肉。
秋收忙完後就要準備入冬的事宜了,村裡分了秸稈和乾草留各家燒柴用,農家肥也分了些許。
去年甄臻剛穿來沒提前準備,今年不一樣了,進入十一月就叫孟大國和孟二勇去山上劈柴了。
兄弟倆裡外忙活了一周,總算把草垛堆好,柴火劈好。
彆看門廊下、廚房、院子裡堆得滿滿都是柴火,可一到冬天這柴火燒的可快了,偏北方的壩頭村,過冬取暖真是大問題。
大丫往柴垛上爬,嘴裡嚷嚷著:“發柴了,發柴了。”
今年孟大國要照顧小豬崽不能去挖矸石,就跟挖矸石的村民預定了三百斤,甄臻又想法子去黑市上預定了五百多斤碎煤。
有著趙美蘭男人在其中擔保,大家也不怕她有問題,給她的價格也不錯,隻收了不到五十塊錢。
對農村人來說,這也算一筆大錢了,可這五十塊錢能讓全家人一冬天沒那麼冷,幸福感大大增加,甄臻覺得挺值的,再說這種碎煤比矸石好,煙小不嗆人,想想都舒服。
去年蓋房子時在她屋裡留了一個壁爐,大家都說不實用,農村人哪有搞這個的,入秋後甄臻用木柴燒著試了一下,效果竟然不錯。
燒木柴總比燒煤省錢,農村人缺什麼都不缺木頭,山上那不要錢的木頭多著呢,劈好曬乾就行了。
雖說要花費勞動力上山砍柴,可她彆的不多就兒子多,指揮兒子去乾就行。
這半年多,她空間的蔬菜消耗了不少,過冬前就叫孟大國去拉了一車大白菜放在地窖裡,為的是防止家裡那五隻雞把白菜葉給啄漏風了。
奶粉囤了十五包,足足叫趙美蘭周旋了一個月,又從空間裡拿了不少東西出來交換,才把這事給搞定。
三娃也開始吃輔食了,奶粉供應不上,斷掉也沒太大問題。
但甄臻還是備一些,打算等開春暖和天,再讓倆娃娃斷奶粉,不然天寒地凍的,孩子要是生病可就得不償失了。
米麵她不缺,大隊裡又分了小一百斤,但也做做樣子,拿了幾百斤出來。
土豆、蘿卜、粉條、大蔥、紅薯,也都是過冬必備,能買就多買點,總不能天寒地凍再去街上買菜吧?
紅豆、綠豆、紅糖、冰糖、鹽、油也不可或缺。
甄臻空間裡的紅豆和綠豆吃得差不多了,她就叫孟大國去供銷社買了一點,留著冬天煮粥,做豆沙饅頭吃。
大丫愛吃的桃酥、糖、炸果子、饊子之類的也都買了點,不能叫孩子饞著不是?
至於最重要的豬肉,那就更不用擔心了。
過年前孟家正好殺豬,預計這豬能長到三百來斤。分給村民後,剩下的豬肉、大骨、豬血、豬下水,孟家想怎麼吃怎麼吃。
焦蕙蘭今年是越發自信了,身上卑怯懦弱的氣質散去,漸漸成為一個能獨當一麵的女人。
她端了兩百多斤白菜和兩百多斤雪裡紅芥菜出來,打算醃菜。
“娘,雪裡紅和芥菜我都會做,這大白菜怎麼做呀?”
這個甄臻會做的,她學過做延吉辣白菜,做出來的辣白菜不說一頂一,至少味道是過得去的。
冬天能吃的東西實在少,她想備一點。
“我要的辣椒麵、大蒜生薑、蘋果梨備好了嗎?”
“都給您備著呢。”焦蕙蘭就笑,婆婆真是點子多,什麼都會做。
甄臻笑著坐下,拿木桶有條不紊地做辣白菜,可彆說她做出來的辣白菜味道十足,焦蕙蘭嘗了一口就覺得很下飯,冬天吃這個真是相當不錯的。
白菜和酸菜醃好了,焦蕙蘭想灌香腸。
甄臻沒讓,開春時有一批香腸叫老鼠給啃了。
老鼠忒可惡,這啃一口那啃一口的,把好好的香腸給糟蹋了。
她打算等過年前再灌,這還沒到臘月呢,急什麼,有的是時間準備呢。
但過冬的衣服得準備好了,去年給大丫做的棉襖還能穿,今年又給大丫做了兩件棉襖,兩件棉褲,兩雙棉鞋,又織了一頂帽子一條毛線褲。
二丫還不會走路,也給做了兩身。
三娃兩身,空間裡不用的毯子拿了一個出來,剪剪切切,做了兩個蓋毯,天冷時包在衣服外麵抱著,比什麼都保暖。
給焦蕙蘭和陶愛紅各做了一身衣服,彆看陶愛紅平常嘀嘀咕咕的樣子,一到有好處占時,那是比誰都高興,穿著新衣服站在鏡子前美了好幾天呢。
去年結婚時甄臻給她做的三身衣服,娘家都給她扣下了,說是要給她哥娶老婆用,平時她不如焦蕙蘭勤快,人又作,一件新衣服沒混到,要不是甄臻給她做件新的,隻怕要穿舊衣服過年呢。
甄臻又給孟二勇織了一件毛衣,孟二勇盼了一年可算給等到了,喜滋滋地摸著胸口對孟大國炫耀,說這新衣服穿起來就是舒坦,可把孟大國氣的不輕。
她沒給自己準備,倒不是舍己為人,主要是不想被這年代的審美給同化,這是她最後的底線了。
她穿來前才25歲,忽然要她穿三四十歲的衣服,她怎麼高興的起來?
誰知焦蕙蘭當晚就給她拿了件紅色的大花棉襖出來,還非要甄臻給套上,又一臉得意地拿了一雙大紅色的毛線棉鞋出來。
“娘,這是我給您做的,可比苟子娘和翠花嬸那棉襖好多了,保管您出去時把她們給壓下去。”孟大國說。
倆人強行幫甄臻給套上了。
甄臻望著鏡子中的自己,簡直無語凝噎。
蒼天啊!大地啊!一下子從回村前變成回村後了。
她不得不穿著帶兒媳出去顯擺了一圈,還得裝出滿意的模樣,誰問起這衣服都要誇兩句兒子兒媳孝順。
這衣服可叫張翠花和苟子娘羨慕壞了,一個說時尚,一個說潮流,誇得焦蕙蘭徹底迷失自我,揚言要再給婆婆做幾件,被甄臻給攔下了。
顯擺完,回家後甄臻就把衣服脫下來,整整齊齊疊好放入櫃子裡。
孟大國問:“娘,新衣服您怎麼不穿呀?”
甄臻笑容滿滿:
“你和蕙蘭給娘做這麼好的衣服,娘一時間覺得不真實,這衣服真好啊!又保暖又好看,娘怕把新衣服給穿壞了,還是脫下來留過年走親戚再穿。”
孟大國就給焦蕙蘭使了眼色,回房後就誇上了:
“還是你了解娘,做的衣服真好看,那老棉鞋也不錯,看把娘高興的!”
焦蕙蘭叫他誇得不好意思,好在給婆婆送禮這事沒給辦砸了,也不枉婆婆對她這麼好。
甄臻以為這事就過去了,誰知孟二勇知道後,直怪陶愛紅不會做人,攛掇她去買一件更時尚的。
陶愛紅當然不情願了,這沒分家她手裡也沒幾個錢,還指望買零嘴吃呢。
但這事要是不辦,說出去實在沒麵子。
於是,甄臻又多了一件比那件還紅還花的大棉襖,可叫她咬牙切齒了好一陣子。
次日飯桌上,甄臻又開始抒情了:
“老頭子。”
這話是對著天上說的,抒情對象卻是坐在飯桌前的一家老小。
“雖然你不在了,但我兒子兒媳孝順啊!大國蕙蘭對我好,給我買了件大紅棉襖,二勇和愛紅也體貼,買的衣服件件都好看啊!我甄桂芝何德何能,有這麼好的兒子兒媳哦!”
一番話把幾人說的熱淚盈眶,就連一向不作不高興的陶愛紅也鼻子發酸,被婆婆說的不好意思了。
“娘,您吃豬肉。”
“娘,您吃南瓜。”
“阿奶吃燉雞蛋,大丫的燉雞蛋都給阿奶吃。”
一家人紛紛給她夾菜。
甄臻抹著眼角莫須有的淚,笑納了。
眼看著白菜醃製了二十多天,甄臻打開罐子嘗嘗味道,發現延吉辣白菜的味道那是相當好,好到她都想來點小酒喝喝了。
她把辣白菜剪好,給張翠花送了十斤,給苟子娘送了十斤,給孟大嫂家送了二十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