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它的爪尖剛要碰到石麵上,一陣微風拂過――
小刺蝟又縮回草叢裡去,不見了蹤影。
?
9月底,29號,是個周日。
午後,談梨拎著個精致的藍色小紙袋走出寢室樓。
樓外的天空像塊廣袤無垠的畫布,拿水彩刷了一層不均勻的淺藍,又用軟布抹開氤氳的白。
火辣到模糊了邊角的太陽當空高懸,輕飄飄的雲都被釉上一層淡淡的金邊。
談梨戴著棒球帽,踩著地上雲和樹的影兒,晃到一棟寢室樓下。
站在樓門前,她拿手指戳了戳帽簷,讓它抬起來了點。她自己則仰起頭,看著這棟十幾層高的寢室樓。
這是幢男女生混合寢。
按道理講,新生剛上大學,還沒適應從相對封閉的高中過度到開放的大學環境,校方一般不會給他們分進這種寢室樓裡……
但凡事總有例外。
比如某個據說是少年天才早早考入F大、卻因病休學了好幾年、到今年才開始就讀然後直接分配到一間單人寢的,性冷淡。
談梨翹了翹唇。
她拿出手機,確認一遍班長那邊發給自己的寢室門牌號,就拎著小紙袋走進樓內。
寢室樓裡1到7層是男寢,8到14層是女寢。雖說是混合寢,但8層以上基本是男生禁區,7層及以下也基本不會見到女生的身影。
所以當熱得打赤膊的男生們猝不及防瞧見電梯走廊裡出來一個小姑娘,還是個腰細腿長一頭乳白色長卷發的漫畫裡走出來似的小姑娘,他們回過神的第一反應就是嗷嗚著竄回各自寢室。
對著突然就清空的走廊,談梨拎著小紙袋,憋著壞勁兒“乖巧”地站了好幾秒。
終於有一條門縫,在突然關閉後不甘寂寞地打開。
“真進來了女生啊?”
“對,特彆特彆漂亮,就頭發顏色怪怪的,從來沒見過,不知道是外校的還是這屆新生……”
“是新生。”
“――!”
突然的聲音把門後嚇了一跳,聽起來就十分慘烈的撞擊聲後,談梨守株待兔的門縫裡終於露出半個腦袋。
“學、學妹?”
“學長好,”談梨笑得燦爛無害,“請問一下656寢室在哪邊?樓裡布局太亂,我不方便一個一個找。”
“最、最東邊。”
“謝謝學長。”
輕快的腳步聲後,走廊裡安靜下來。
寢室內傳出遺憾的聲音:“哎,真的漂亮哎。這麼好看的小姑娘,肯定是來找男朋友的吧?”
“她找656寢室?是不是就那個,今年突然分進來的休學生?”
“臥槽,就那個長得、長得……反正就是跟個大明星似的那個?”
“那就不奇怪了。”
“哎老三,你從剛剛就不說話,怎麼了,看掉魂了還是昨晚打lol打傻了啊?”
門邊的男生聞言終於轉過頭,漲紅著臉:“我怎麼覺得,我好像認識、不對,是知道她是誰呢?”
“哈?”
“……”
談梨停在656寢室門前。
她沒急著敲門,而是低下頭有點眼神複雜地看著自己手裡的小紙袋:
“你跟他有沒有緣分,可就看他今天在不在了……不在就不怪我了,對吧?”
紙袋子自然無法回答她。
談梨抬手,屈起食指,叩門。
“篤篤。”
大約過去十秒,房門被拉開。
“…誰?”
和門裡日光一起灑下來,被曬得倦懶的聲音低沉而冷淡。
談梨最後半是遺憾半是釋然地看了一眼紙袋子,然後她仰起燦爛的笑臉:“中午好啊,小哥哥。”
看清棒球帽下那張臉,秦隱意外,黑眸微微凝起。
“你怎麼在……”
“我來給你送報恩禮物,”談梨提了提自己手裡的紙袋,“感謝你那天的第二次救命之恩。”
秦隱視線掃過紙袋,落回談梨身上:“不用客氣。”
談梨張口,剛想說話,就聽秦隱身後,突然的噴灑水聲從浴室裡傳了出來。
談梨一怔:“你宿舍水管,炸了?”
側身到一半的秦隱又轉回來:“浴室裡有人。”
“啊?你不是單人寢?”談梨的思緒一飛,她露出明白了什麼的微妙神情,“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秦隱一默。
和那雙背著光的、看不分明的漆黑眸子對視兩秒,談梨見那人微側開臉,嗤出一聲冷淡又若有情緒的輕嘲。
“你們現在的小孩兒……腦子裡整天裝什麼東西?”
“――”
談梨笑意一滯。
那人聲線壓得低而微啞,透著點午睡初醒的懶散感。
尤是一句浸在似笑非笑裡,帶著錯覺似的親近感的“小孩兒”,仿佛壓著那股子冷淡又勾人的勁兒,就撩撥在人耳邊。
談梨被撥得心尖都顫。
她攥了攥手指,迫自己壓回情緒,重展笑靨:“我是……”
卻被打斷。
一道粗獷豪邁又“嫵媚”婉轉的歌聲,突然殺出浴室――
“來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時光~~~”
“來呀~~造作呀~~~反正有~~大把風光~~~”
“啊~~癢~~~~”
夏日當午,如寒風過堂。
秦隱:“……”
談梨:“……”
秦隱回神:“你剛剛想說什麼?”
談梨驚嚇過度,魂不守舍,下意識禿嚕了實話――
“原來你們性冷淡都,喜歡這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