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談梨的臉色驀地一變。
但什麼都沒發生。
除了她腦海裡那些妖魔鬼怪一樣晃過去的場景碎片,她仰視著的樓梯儘頭隻有一片光亮。
秦隱站在天光驟泄的門前,回過身:“我看了,是天台。”他聲音依舊冷冷淡淡的,隻是在尾音處停頓了下,有點意外,“你嚇到了?”
談梨回神,她滿不在乎地笑了笑,把掌心汗濕的手插回上衣口袋:“怎麼可能?我可是初中起就把《恐怖遊輪》當睡前故事看的。”
秦隱不疑有他。
談梨站在光線昏暗的地方,他也隻當那一秒是自己沒看清的錯覺:“這半層樓梯太暗了,你小心點。”
“嗯。”
通往天台的這層樓梯確實很黑很暗,儘頭是唯一的光。
猶豫之後,談梨朝他走去。
?
舊樓的天台也是上世紀的風格,邊緣砌起過腰高度的矮牆作為遮擋。
儘管被遠處的幾座新樓顯得低矮,連樓後的樹都能比高,但風從樓頂吹過去時,還是讓人有種四野空曠的舒適。
天台上一個人都沒有,從那鐵門都不掛鎖的情況來看,顯然很少有學生發現這個地方。
談?小學雞?梨在天台上快樂地轉過一圈,就跑到臨著樓後高樹的西南邊角。
她趴在臟兮兮的水泥圍欄上往外眺望,還嫌不夠,又一撐胳膊――
背對著身後吹過空曠藍天的長風,女孩晃著腿坐到了水泥圍欄上方。
身後就是幾層高的空氣
“――”
秦隱在幾米外看見,沒來得及出聲阻攔,眼皮重重地一跳。
等談梨單手撐著身旁的水泥台邊,看夠了這邊的風景想要回頭去另一邊時,她就先對上了性冷淡黑得幽沉的眸子。
談梨怔了下,晃著的腿停住:“…你怎麼了?”
雖然還是那張寫滿了性冷淡的沒表情的臉,但那眼神,總給她一種凶巴巴的要吃人似的感覺。
談梨思索幾秒,不確定地問:“難道是因為,我上來以後隻顧自己玩,冷落你了?”
秦隱眼底情緒壓了壓,他垂回眼:“沒有。”
“…噢。”
談梨剛想轉回去,就察覺什麼,她猶豫地把自己晃著的腿往旁邊挪了挪,不等動作完,對上秦隱又落過來的目光,她解釋:“我們是不是離得,稍微有點太近了?”
那都不是近。
她的腳尖差一點點就能踢到性冷淡的長腿上了。
按照Liar的習慣來看,性冷淡一般都潔癖嚴重,萬一給這人褲線筆直的黑色長褲蹭上一塊腳印,那豈不是要跳過“被放棄”環節,直接進入“被滅口”了麼。
談梨在心底吐了吐舌,自覺又往後挪了挪。
可惜這次沒得逞――她的胳膊被人一把攥住了。
力道大得讓她有點疼。
談梨沒惱,隻意外地抬起頭,她的視線順著那隻修長有力的手,看到秦隱的臉上去。
性冷淡微抿著唇,下頜到頸部繃起淩厲的線條,眉皺起來。
這次談梨確定自己不是錯覺:這人是真的生氣了。
頭一回見性冷淡動怒,談梨心裡除了難能有點犯慫,還有種想摸手機給他拍下來的蠢蠢欲動――
惱怒讓那雙黑眸更加幽深,一眼望不見底似的;收緊的下頜到頸線,那顆形狀漂亮的喉結因情緒上的克製而微微滾動。
生氣的性冷淡,好像更性感了。
等談梨魂遊天外回來,秦隱已經垂斂眼眸。他似乎恢複了平素的冷靜淡漠,但聲音裡仍透出一絲情緒大動後的低啞。
“彆亂動,太危險了。”
談梨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睛,然後又眨了一下。她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然後忍不住笑:“啊,你是怕我掉下去嗎?”
秦隱沒說話,沉目看她。
談梨拍拍秦隱攥著自己的手臂,像是安撫又像是玩笑:“不會,分寸我有的,掉不下去。”
“……”
輕輕飄飄一句話,秦隱就感覺自己心底剛壓下去的那點火氣,再一次被撩撥起來了。
談梨像長在了他的情緒開關上。
見秦隱不肯鬆手,談梨索性隨他便了。轉開頭一兩秒她又轉回來,好奇地問:“你一定要跟我進樓,難道也是因為擔心我一個人會想不開?”
秦隱:“不是。”
談梨不信,笑得眼睛彎下來:“你也太心地善良了吧,小哥哥?”
最後一個稱呼裡似有若無的疏離,像是在提醒什麼。秦隱慢慢壓下情緒,鬆開手指。
沉默後,秦隱才問:“你就沒有怕的東西?”
談梨眯起眼想了想,燦爛地笑著回頭:“沒有啊。”
“……”
“你沒聽說過那句話嗎,”談梨歪過頭去,不正經地玩笑著,“海納百川,無欲則剛。”
“……”
冷靜下來的秦隱眼簾挑起:“海納百川後麵是接無欲則剛?”
談梨無辜回頭:“不是嗎?”
秦隱:“那壁立千仞後麵接什麼?”
談梨:“有容乃大?”
秦隱:“你是想氣死你的語文老師。”
儘管這樣說,秦隱轉開臉後,眼底一點淡淡的笑還是衝散了方才的凝重。直到秦隱再次打破沉默:“無欲則剛。”
“嗯?”談梨轉回來。
秦隱正望向她:“在這個世界上,你就沒有任何想要的東西?”
這次談梨不假思索:“嗯。沒有。”
“Liar呢。”
“――”
談梨怔住。
她顯然完全沒想到秦隱會突然主動提起Liar,被動失神了幾秒,她回過意識,莞爾:“Liar不一樣。彆的是不想要,他是不能想。”
“……”
秦隱擱在女孩腿旁的手指輕動了下。
安靜不知道持續了多久。
談梨坐在風裡,半閉上眼享受這種好像會飛起來的感覺時,她突然聽見身旁的人問:“你的生日在哪一天?”
“乾嘛?”談梨警覺睜眼,“你也要送我粉色護腕綠色棒球帽之類的嗎?”
秦隱一頓:“綠色…棒球帽?”
談梨頓了下,心虛小聲:“隻是想過,沒付諸行動。”
秦隱冷淡地輕嗤了下:“沒買到還是沒行動?”
談梨心虛地哼了聲小調,扭開頭。
但性冷淡難得堅持:“生日。”
談梨猶豫了下,掰著手指數了數:“好像還有一個多月呢,而且,你問了也沒用。”
“為什麼沒用。”
“第一,我們的關係不會存續到那時候的,在那之前你會放棄的,”談梨比了兩根白生生的手指,笑得眸子瀲灩地轉回來,“第二,我沒有想要的禮物,所以你送我什麼都沒用。”
秦隱微眯起眼。
【你想要什麼?】
【問了也沒用,彆人送的不算。】
【假如。】
【假如Liar送啊,那我想要……他那顆標誌性的定製耳釘!】
【……你怎麼不要他本人?】
【也行。】
談梨聽見秦隱似乎低笑了聲,冷淡又懶洋洋的,他的聲線本就好聽,尾音裡像拖著幾把小鉤子,撓得人心尖微癢。
談梨忍不住輕眯起眼,坐在水泥台邊緣低頭看那人:“你笑什麼?”
秦隱目光落在她豎著的兩根手指上。
他抬手。
先彎起她的中指。
“第一,我不會放棄你。”
然後食指。
“第二,等你生日那天,我會給你你想要的…全部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