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風(2 / 2)

夜色裡,帶了些白霧朦朧的味道。

見到溫念念,他似乎並不驚訝,咧開唇角,衝她笑了笑。

見到他,溫念念有些詫異:“巧啊。”

“不巧。”聞宴坐回到摩托車上,不經意地說:“我在等你。”

溫念念感覺有些莫名:“等我?你怎麼知道我會出來?”

“不知道。”

他漆黑的眸子望了望街儘頭濃鬱的夜色,拉長了調子說:“碰碰運氣。”

溫念念麵向他:“那,你找我有事嗎?”

聞宴將手裡的摩托頭盔遞給她:“兜風?”

溫念念搖頭:“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聞宴坐在摩托車上,單腳踩地,嘴角依舊掛著笑,沒有勉強。

溫念念走了兩步,便頓住了,猶豫幾秒鐘,終於還是折返回來,接過了聞宴手裡的摩托車頭盔,穩穩地坐在了車後座。

她需要放空一下腦子。

聞宴嘴角笑意越甚,喃了聲:“坐穩。”

溫念念抓住了車座後麵的把手:“走吧!”

聞宴帶著她駛出了鬨市區,一直沿著濱江公路飛馳著。

濱江公路旁側就是波光粼粼的江麵,江水倒映著半城的絢爛燈火,一輪冷清的彎月懸於靜寂的夜空裡。

夜,已經很深了。

聞宴的速度很快,而這一次,溫念念沒有再阻攔他,任由他放飛了速度奔馳著...

她心裡也多少有些憤懣,就讓風吹個乾淨透徹吧。

她抬起眸子,看到少年挺拔堅實的背影,透著一股子倔強的狠勁兒。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的人,可是有時候,溫念念還是會感覺,他們靈魂深處...有相似的東西,在相互地吸引著。

摩托車在江邊停了下來,溫念念跳下車,取下頭盔遞給聞宴。

聞宴接過頭盔,放在車後座,抬頭看她。

清冷的月色下,她的皮膚漫著一層冷白色,嘴唇瑩潤緋紅如洗好的櫻桃一般。

垂肩的發絲因為戴過頭盔的緣故,微微有些淩亂。

聞宴沒忍住,想要伸手給她順順耳鬢的頭發,但手伸到半空中便有落了回去。

溫念念爬到了江邊堤壩上,迎著夜裡的江風,發絲被吹得四散飛舞。

“你帶我來這裡乾什麼啊?”

溫念念回頭問他,因為江風的緣故,她還加大了音量。

聞宴手揣兜裡,說道:“是你帶我來的。”

“我什麼時候帶你來的啊?”

“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當那個小女孩還是個有些嬰兒肥的笨拙小丫頭的時候,曾經帶他來過這裡。

那時候,她拉著他臟兮兮的手爬上堤壩,和他坐在堤壩上看江麵。

溫念念似乎有點印象,不過,那都是原主的記憶了,並不屬於他。

而聞宴懷念的那個女孩,也不是她。

她聳聳肩,沒有回應,坐在了堤壩邊。

聞宴也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問道:“當天才的感覺怎麼樣啊?”

溫念念不明所以地望他:“什麼?

“當天才啊,這不是你的夢想嗎?”

成為天才,考第一名,上哈佛,讓所有人都看得起自己,這是她曾經親口告訴他的夢想。

“全世界的小笨蛋,都有同一個夢想,就是變聰明。”

聞宴那漆黑的眸子倒映著江麵的粼粼波光,柔聲說:“你現在做到了,第一名,靠自己的實力。”

“可是彆人不相信。”溫念念搖搖頭:“所有的驕傲,都是不被認可的。”

聞宴撐著堤壩,腿伸直了,嘴角淡淡一揚:“那是因為還不夠。”

溫念念不解地望向他,他看著深邃的夜空,目光格外堅定:“你還不夠強。”

強大到可以藐視一切,罔顧一切的地步。

“但終有一天,你會做到的。”

……

溫念念忽然覺得,聞宴其實也沒有季馳說的那麼可怕,和他坐在江邊漫天聊天,她的心情也舒緩了很多。

她偏頭,看到他擱在地上的書包裡似乎裝了很多東西,她伸手去摸了摸,有點硬。

聞宴睨她一眼,她立刻把手縮回來,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裝的是書。”他隨口解釋。

“我能看看嗎?”

“嗯。”

得到許可之後,溫念念大開了他的黑色書包,書包裡裝著幾本教材。

“你...”

“想考德新高中。”聞宴毫不隱瞞地說。

能上進,這是好事啊!

溫念念笑了,翻著書本,說道:“不過,你這樣可考不上。”

書都還是嶄新的,前幾頁有筆記,但是筆記相當淩亂,像鬼畫符似的。

“德新高中的生源都來自初中部,對外的自主招生考試題目很難,非常難,而且名額不多。”

她提醒他:“必須下狠力氣才行。”

“心有餘而力不足。”聞宴索性躺了下來,手肘枕著後腦勺,看著深藍的夜空:“老子念不了書。”

“這麼快就放棄啦?”

“不是,我有病。”他漫不經心道:“記憶力也很差,注意裡也很難集中。”

溫念念以為他在開玩笑,如果這是病的話,估摸著中國一半多的學生都有這種病吧...

聞宴卻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說道:“沒人跟你說過嗎,我有遺傳的……”

剩下的話,他沒說。

溫念念想起來,季馳的確是說過,聞宴母親患有精神病。

溫念念沉默了。

“不過,不管多難,總要試試。”

聞宴淡淡道:“我從不認輸。”

溫念念望向他,他那漆黑如墨的眼底,湧動著某種倔強。

她將書穩妥地放回了聞宴的書包,站起身:“如果需要我幫助,儘管說啊。”

聞宴笑了:“我不會客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