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1 / 2)

王後心懷蜜謀 許乘月 7000 字 6個月前

() “提線香”,顧名思義,中之者如提線木偶,言行皆受旁人指令擺布。

此物能在一定時限內掌控人的神智,於性命倒無大礙。飲下至多隻需一炷香的功夫,其效用便會徹底發作;若中招者意誌薄弱,則發作會更快些。

自發作起,它的效用將持續近半個時辰,期間就任你意誌如鐵也基本管不住手腳、藏不住話。

最最難纏之處在於,待半個時辰的效用過去,當事者不會清楚記得自己究竟說過什麼、做過什麼,想補救都不知該從何談起。

這“提線香”遇熱水溶而無色,又因其主調為花果淡香,混入參茶中便做了渾然天成的花果參飲,若飲者對此物一無所知,斷不會想到要有所防備,尋常人極易中招。

可巧的是,歲行雲偏就不是個“尋常人”。

她上輩子身在戍守國門的精銳之師,常年隔山對峙的那宿敵異國吐穀契,祖傳擅使各類詭藥製敵,這“提線香”最初就是對方的殺手鐧。所以,她對這玩意兒的氣味可太熟悉了。

初時她就料到歲敏絕不會忽然轉性悔悟,再加上早先齊文周才鬨過那麼一出,自是警醒著心眼,本也沒指望這盞茶會是什麼好東西。

可當盅蓋一揭開,讓人熟悉又暴躁的氣味撲鼻而來,她險些沒忍住當場翻白眼的衝動。

這詭譎而混蛋的玩意兒,竟曆經兩千多年傳承而配方未大改,說來倒是後人不思進取了。

*****

既知這茶喝不得,歲行雲自就清楚對方打的什麼算盤。

從前幾日卓氏驗喜時的問話,到方才齊文周試圖對她“動之以情”,再到此刻歲敏做小伏低奉上摻了“提線香”的求和茶,想必都是為了那苴國匠人之事。

若李恪昭救下並藏匿那人的事被證實,不但他本人要有天大的麻煩,卓嘯也多了個說服蔡國朝堂撕盟攻縉的重要籌碼。

這般後果歲行雲可擔待不起,當此關頭自是半步不敢踏錯。

眼下歲敏跪在地上進退不得,看似歲行雲占上風,實則她也同樣被架在火上,隻能硬著頭皮與之僵持在這棚內。

畢竟如今她無力自保,此處至少還有衛令悅、薛公子夫人及三位蔡國大臣夫人在,卓氏與歲敏不至於膽大到當著這些人的麵灌她喝那盞茶。

若此時她魯莽作死,擅自跑出去尋李恪昭……

天知道錦棚外沿路上哪些是卓氏的人,落單隻會更方便彆人下手。

歲行雲告誡自己務必沉住氣,最好能撐到三局棋結束,隨眾人一起退出演武場再與李恪昭彙合。

靜默良久,到底還是歲敏先穩不住。

她抬起淚漣漣的麵龐,泣不成聲地哭喊:“當初是我莽撞,讓姐姐受了委屈。如今十四已深徹悔過,今日真是誠心來求和的啊!”

“哦,行吧。我不渴,喝茶就免了,”歲行雲咧嘴扯出個燦爛的笑,“咱們簡單些。一笑泯恩仇,如何?”

她不按路數來,歲敏仿佛猝不及防被打了一悶棍,淚眼懵然,張口結舌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姐姐果真恨我入骨,無論如何也不肯原諒?”

“我原諒啊,隻是眼下當真不渴。”

歲行雲並不擅長這種說不出滋味的無聊拉鋸,可她眼下也沒想出彆的法子,隻能與她虛與委蛇,先耗著。

“若姐姐實在不想喝,十四自不能勉強,”歲敏軟聲軟氣退了一步,“那,可否請姐姐隨我出去,咱們姐妹尋個僻靜處,單獨談談?”

她本就生得嬌柔可人,此刻這副低到塵埃的模樣很易博得旁人心軟同情。

可惜歲行雲不吃這套:“就在這兒談吧。”

招招不靈、接連碰壁,歲敏急得回頭看向卓氏。

在旁側沉默杵了半晌的卓氏輕咳兩聲,避開了她的目光。

稍緩,卓氏才再度貌似中立地和藹幫腔:“縉夫人還是去吧。姐妹間的私事,當著各位夫人的麵暢所欲言,恐也不合宜。若您從前著實委屈了,今日當麵鑼對麵鼓地說開,也就了一樁心結,這不是挺好麼?”

錦棚中那幾位夫人也跟著勸。

“縱使出嫁前確有過節,可兩個小姑娘家家,又是族親姐妹,總不至於是什麼老死不相往來的血海深仇。說開也好,皆大歡喜嘛。”

“可不?瞧瞧齊夫人這可憐見的,額頭都磕腫了。”

衛令悅克製忍怒:“諸位夫人並不清楚來龍去脈,如此就斷下對錯,未免武斷偏頗了吧?”

她雖有心幫著歲行雲,奈何自己也同樣隻是個尷尬的質子夫人,不好將人得罪太過。

除衛令悅稍稍幫著歲行雲還嘴這句,場麵竟成一邊倒,棚內幾位夫人明顯站在歲敏那頭。

這也是齊文周非要讓卓氏安排這時讓歲敏進來,當著幾位夫人的麵做小伏低,不惜向歲行雲下跪磕頭的原因。

在他預判中,歲十三本柔善可欺,如今做了李恪昭這異國質子的夫人,自當更加謹言慎行,也就該更好拿捏。

麵對一群不知情者的說和勸諫,她再含恨氣惱,按理也會不堪人言而稍作讓步。即算不肯當場喝下那杯茶,至少也會硬著頭皮跟歲敏出去談。

說來他也算有幾分頭腦,這法子本沒錯,隻可惜歲行雲並非原主,不會輕易被人牽著鼻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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