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2 / 2)

王後心懷蜜謀 許乘月 7978 字 6個月前

是以,“縉王李恪昭”這位對後世進程有重大影響的君王,流傳於世的許多事跡,多來自史料旁證、野史傳說、話本戲文。

在歲行雲的記憶裡,後世所知李恪昭身邊最重要的人物,並非葉冉,更不是飛星,而該是那位寫下《朔望兵陣》的兵家大能衛朔望。

此人在後世史學界褒貶不一,但甚得兵家推崇,所著《朔望兵陣》更是兵家入門必讀,算來也可謂是歲行雲上輩子的啟蒙先師之一。

《朔望兵陣》對後世的意義並不在於其陣法與計謀有多玄妙,而是它首開先河,提出“兵者詭道、兵種詳分、情報先行”的治軍用兵方略。

在衛朔望提出這觀念之前,列國作戰皆以“用計用間”為恥,不屑使用斥候刺探敵軍情報,對戰多是粗暴的大兵團正麵對壘強攻,純粹力量與人數的比拚互耗,而兵種細化分類更是無從談起。

而這些,恰是歲行雲真正的強項。

更重要的是,衛朔望是開天辟地頭一個啟用成建製女兵女卒的統帥。

據史載,因有衛朔望先行,才有各國效仿,那之後募兵對象不再隻限男子,女子逐漸有了光明正大憑軍功爭取賞賜與爵位的機會。

如此才一步步有了與男子同等的讀書受教、承襲家業、出將入相,甚至問鼎天下的可能。

歲行雲鐵了心要留在李恪昭身邊,為的就是尋機效命於衛朔望麾下。

可眼下這局麵讓她忐忑。她心中是當真有些沒底了。

世間到底有無“衛朔望”這人?

若這世間並無此人,或尚需再等許多年他才會出現在李恪昭身邊,那李恪昭能否真正重視她的價值,早早給她機會一展所長?

想著想著,歲行雲又停了筆,偷偷朝李恪昭投去幽幽一瞥 。

卻不幸被對方逮個正著。“看什麼看?我臉上有字?”

不知怎的,她總覺李恪昭語氣隱隱有點氣急敗壞的狼狽感。

“字倒沒有。隻是公子臉上泛紅,”歲行雲隨口蒙混著,低頭揮毫,邊寫字邊懨懨提醒,“或許還是打開窗透透氣為好。”

然後,她就聽到飛星起身開窗的動靜,以及葉冉中氣十足又仿佛洞悉天機的爽朗笑音。

*****

二月廿日,午時近尾,聽香居。

因今日聽香居的“活人戰博棋”賭盤開得極大,自是賓客絡繹。

此處後院有一處開闊演武場,是專為這棋局而辟。為方便客人觀戰,四圍都起了以跑馬回廊相連的高台雅閣。

每間雅閣皆有金紅紗幔遮蔽,不願當眾露麵的客人便無後顧之憂。

李恪昭早早訂下三間相連雅閣,最外一間留人望風,中間空置,他與歲行雲則在最裡間等候衛令悅到來。

接連練了兩個上午的基本功,歲行雲自是渾身酸疼、四肢發軟,被人領進來時僵手僵腳又顫巍巍,時不時難受得險些將五官擰到一處。

今日李恪昭將與衛令悅密談那位匠人的交接之事,她知自己插不上話,純粹就是來做陪客的。

如此倒順遂她意,正好專注觀摩活人棋局。

衛令悅還未到,她便獨自搬了椅子坐在雅閣最前,順手撈了金紅紗幔遮去大半臉,再將雙臂交疊在欄杆上,下頜懶洋洋杵臂,俯視場中戰局,聽夥計站在棋盤正中大聲說明規則。

每局三隊人混戰攻防,每隊分彆六人為出戰“棋子”,另有一人為“執棋者”。

場中有預先畫好的棋盤,卻非尋常棋盤。縱橫交錯的走線中,有代表“城池”的五個大空格。

對戰時,各方“執棋者”先擲箸,確定各自此次可行棋步數,再以旗語指令棋子前進方向。

若有兩隊甚至三隊人進到同一落子點,便可就地展開對攻或混戰,將對方的人推出棋盤邊沿即算“吃下此子”。

最終勝負,以哪隊“占領城池”及場中剩餘棋子更多來做判定。

第一局開,三方“棋子”登場。

十八名“棋子”皆覆了麵具,並分彆著金、銀、銅三色鎧甲做各隊區彆。

三方“執棋者”同樣覆了麵具,以一紅一黑兩支三角小旗在場麵打旗語指揮行旗落子。

開場鑼響,三方皆擺開橫蛇陣。

果然是正麵對壘的粗糙打法,毫無戰術可言,端看哪邊“棋子”更能扛住對方的重拳猛攻罷了。

歲行雲失望地撇嘴,側頭靠在臂上,隻以餘光懶散掛著場下局勢。

“不是心心念念了好幾日?來了卻又打瞌睡。”背後突然響起李恪昭冷淡輕嗤。

歲行雲輕扯唇角,頭也不回道:“村頭打群架都比這有看頭。”

李恪昭上前半步,麵無表情凝了她片刻,倏地側身背靠牆麵,隔著金紅紗幔發出一串急促鳥鳴。

歲行雲正疑惑,餘光不經意往場下一瞥,立刻驚得站了起來。

銅方“執棋者”快速揮出一套讓她熟悉而震撼的旗語——

甲組定。乙組正一。丙組進右二。

“這是……”歲行雲激動得眼泛水光。

“回雁破軍陣,”李恪昭輕抬下頜,不鹹不淡道,“瞧你這兩日沒什麼精神,賞你看個熱鬨。”

歲行雲淚眼朦朧地看看場中陣型變換,又回頭覷了他半晌,忽道:“你站過來些。”

“嗯?”李恪昭皺眉,卻還是依言近前。

歲行雲照著他肩頭就是一拳,含淚笑罵:“李恪昭你是不是閒的!”

吃飽了撐的,杜撰個“衛朔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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