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2 / 2)

王後心懷蜜謀 許乘月 9312 字 7個月前

公仲廉便馬不停蹄替他趕製了一批成品,再避人耳目送到儀梁城東門外的一家布莊。

近來儀梁四門對進城的平民及商賈盤查極嚴,行李、貨物全都會在城門哨卡處被打開細查。

但對城中有身份的各家車駕便查得鬆些,尤其若各家主人本尊在車內,通常隻掀開車輛草草掃兩眼就作數。

身為質子,李恪昭大搖大擺出城是需提前向四方令報備的。他給的出城理由是“入夏換季,陪同夫人選購布料,如此倒也合情合理。

這家布莊是李恪昭入蔡那年就設下的暗棋,平日隻做尋常布莊營生。

數年來,為避免這步暗棋被人察覺,李恪昭甚少動用布莊人手做旁的事。

於是這幫人閒著也是閒著,竟真將這門營生做得像模像樣。

明明連個商號門臉都無,就隻一座外觀瞧著並無多大氣派的三進院,卻在儀梁城各家姑娘、貴婦間混得小有名氣。

布莊是座三進院,所售布料並非自家所產,全由布莊名下兩隊漕運船隊自各諸侯國販來,優選各地特有的奇巧品種,花樣繁多且齊全,在儀梁及其周邊算獨一份。

李恪昭與歲行雲巳時初刻抵達布莊,門口竟已停了兩輛車駕,其中一駕車門上還掛著蔡國貞公主府的牌子,可見這布莊經營著實不錯。

院門口立著兩位引路夥計,其中一位瞥見李恪昭腰間的元寶形青玉墜,立刻笑迎上來。

“貴客臨門,有失遠迎。裡麵請。”

今日天氣晴好,院中一排排架子上晾曬著各色布料,有三五衣香鬢影穿行其中,款步徐行,柔聲喁喁,顯是在挑選布料的客人了。

引路夥計目不斜視,徑直將李恪昭與歲行雲領入最裡進的內院主屋。

一關上門,那引路夥計立刻雙膝落地:“請六公子安好,六公子萬年。”

“不必虛禮,”李恪昭揮手示意他起身,“無咎未歸?”

原來布莊的主事者是那位神秘的“無咎”?

默默站在李恪昭身後的歲行雲了然眨眼,又有些遺憾。

她想,或許要等到明年秋逃離蔡國並肩作戰時,才有機會見麵了吧。

“回公子話,春日裡苴夫人在水路上的事,惹出了點麻煩。”夥計站起,躬身垂首,低聲答道。

“那回動靜不小,驚動了巡城衛。許是巡城衛稟了卓嘯,他察覺那段水道能避開官道哨卡,之後便派了近十艘船隻每日在河中巡防。無咎猜測,卓嘯這是預備將來運兵之用。”

“如此一來,咱們隻能放棄那條水路,改繞鄴城。可鄴城水路上原有一股漕幫勢力。無咎說,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咱們今後要長借彆家道,總需將人情功夫做在前,便親自帶人與鄴城漕幫的首領混交情去了。”

李恪昭頷首:“‘貨’呢?”

夥計指了指腳下:“都備好了。照無咎走前的安排,這批‘貨’下船後本當直接入城交到公子府上。奈何近來儀梁四門盤查極嚴,這才鬥膽勞煩公子親自走一趟。”

雖無咎本人不在,夥計們行事卻照舊有章有法。

“咱們昨夜已試過,三十五支隨身弩,至少需分彆混在兩車布料中才真能藏嚴實,”那引路夥計笑道,“正好入夏,公子府中那麼多人也該裁些新的夏衫,便就兩事歸做一處辦吧。大夥兒都恐咱們任意挑的布料不得公子歡心,公子且費神看看喜歡哪些,咱們再裝車。”

李恪昭並未多說什麼掃他好意的話,隻是興致缺缺地回眸瞥了歲行雲一眼:“你挑。”

他並非愛閒逛大街的那種人,哪裡耐煩去挑選足能裝滿兩大車的布料?

但若兩大車布料都明顯是隨意胡亂堆的,城門哨卡的衛兵多半要起疑,隻能耐著性子慢慢挑了。

*****

事實上,歲行雲雖是個小姑娘,卻也並不熱衷閒逛。

真真要認真挑足能裝夠兩車的布料,這過於消磨耐心,很易讓她暴躁的。

好在李恪昭還算有那麼兩分義氣,陪她並肩在滿院的架子中一排排慢慢踱過去。

隻是心不在焉,對歲行雲的問話也隻有“嗯、哦”這樣敷衍的應聲。

經過李恪昭將近一月的刻意冷卻,昨日兩人又算是將話說開,歲行雲不再彆扭回避,兩人之間的相處又如早前那般融洽自如。

這般氣氛下,李恪昭雖不耐煩挑選布料,卻很願陪在她身旁。

聽她壓著火氣頻頻低聲問他意見,再被他的勉強敷衍惹得毛炸炸卻不得發作,他內心竟有一種詭異的喜悅。

仿佛回到童稚時,偷偷扯了這小姑娘的辮子。

“公子,這蟹殼青雲霧綃,給十二衛做外衫似乎不錯。您覺得呢?”歲行雲按捺氣性,再度征詢他的意見。

“嗯,”李恪昭看也不看,回頭對夥計道,“買。”

歲行雲早已挑得個頭暈眼花,再得他三番兩次的敷衍,實在也是火大了。她向來不耐煩這些細致事,若有得選,她寧願讓葉冉當沙袋掄地上摔五十次。

若兩人分彆選,說不得還能早些完事。可他就偏要人在魂不在地跟在她身旁出工不出力,怎麼想都覺他在故意找茬。

越想越慪,歲行雲忍不住忿忿嘀咕:“就知道‘嗯嗯哦哦買買買’,連瞧一眼都懶得。若買回去又覺著難看,那可彆賴我,我不認的。”

“你就閉著眼挑,再難看我也認,”李恪昭睨她,“反正他們總在府中各處晃蕩,到時又不隻瞎我一人的眼。”

“哦?這樣啊。”

歲行雲輕扯住就近的金紅與翠綠兩色妝花緞,皮笑肉不笑地閉上眼:“小二哥,這也買了!給公子的,紅色裁衣,綠色做帽。”

李恪昭臉色頓時與翠綠布料交相輝映:“我勸你三思。”

“噫?這次不嗯嗯哦哦買買買了?”歲行雲睜開左眼,挑釁怪笑,“不讓我閉著眼挑了?”

她受夠了!大不了打一架!

李恪昭咬牙冷哼:“你信不信我……”

說話間,那妝花緞也被人從對麵撩起。

架子另一旁,立著位明麗嬌俏的燕尾髻少女,以及神色怔忪的歲敏。

歲行雲並不識得那名少女,但見歲敏恭謹隨在她身後半步,她又著貴同金價的鵝黃春嵐紗裙,再想起來時在門口瞧見有輛馬車掛著“貞公主府”的牌子,已大約能猜到她身份。

不過,為穩妥起見,歲行雲還是謹慎回眸看向李恪昭。

李恪昭微側身執禮,避過直視對方。

不等他問安的話出口,那少女也側了身去,擺擺手,羞澀低聲:“今日微服出城,不必行禮。二位鶼鰈情深,好生叫人羨慕。”

歲行雲與李恪昭聞言,雙雙愕然,麵麵相覷。

歲行雲心中疑惑嘀咕,羨慕什麼?羨慕我和他差點打起來?

李恪昭心中也疑惑嘀咕,羨慕什麼?羨慕她找茬想送我綠帽?

唔,這位公主對“鶼鰈情深”怕是有什麼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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