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藥進食後她去了書房,讓綠竹籠了盆火。
“我想一個人待會兒,你去門口候著。”
“是。”
蘇提貞將所有提筆作的詩詞畫逐一丟進了火盆裡,任它們燃燒成灰燼。
這些詩詞畫卷全部都是為沈既白而作的,儘管他看過的寥寥無幾,但都是她的心血之作。
如今這一燒,映出了她的心境。
燒完這些,她研磨提筆寫了一個字,待墨汁乾將其疊起放在了袖袋裡,這才朝門外走去。
沐浴後已戌時末刻,給蘇提貞擦乾頭發服侍睡下,綠竹熄燈退出房間,換其她侍女守夜。
洗漱後,躺在床上的綠竹不免想起給蘇提貞蓋被子時她望著自己的眼神,</冷淡到了極致,像是淬了冰。
晃晃腦袋,綠竹覺得肯定是自己多想了,在她看來,蘇提貞就是一個時日不多的金絲雀,一個連自己都不知道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不是呆傻便是愚蠢,她那麼信任自己,怎麼會知道自己跟她不一條心?
明日便是沈既白的生辰,不知道她為其準備的特彆大禮是什麼?
想到此,綠竹很是期待。
*
夜半時起了風,四更天時,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了公主府門口,一身白袍黑披風的沈既白下來,俊美的麵容有著掩飾不住的疲倦,貼身侍衛緊隨其後一道進了大門。
回到居住的清幽院,卻見屋簷下站著心腹下屬沈斐。
走近到跟前,“你這是起了個大早還是壓根一晚沒睡?”
“屬下徹夜未眠。”
他沒在門外多言,進了屋解開披風坐下才相問:“出什麼事了?”
“昨天傍晚舒沁院的冬雪送消息過來,說在長公主的藥罐中意外瞥見了青冥草。”沈斐壓低聲音,“看來陛下根本沒打算隻軟禁長公主。”
他剛說完,二門上傳來了叩雲板的聲響,連叩了四下,是喪音。
沈既白神色大變,端茶的手抖了一下,隨後擲地有聲的放在了桌上,人跟著站了起來。
剛出門口,便碰上來彙報的家仆,“駙馬爺,長公主……薨了!”
沈既白瞳孔緊縮,腦袋嗡的一聲炸裂開來,腳步不由後退兩步,手扶住門框,竟一口血吐了出來。
沈斐見狀大驚失色,“三爺!”
“無礙。”
說下二字後,他擦了一下唇角疾步匆匆朝舒沁院而去。
侍衛侍女家仆們在院中跪了一大片,哭聲連綿起伏一刻未停。
渾身濕透的蘇提貞躺在地上,身下鋪了厚厚的棉被,旁邊是口水井,人剛從裡麵撈出。
燈火光芒映著她的麵龐,隻見麵色烏青發白,人已瘦的不成樣子。
“今晚是誰當班守夜?”
“是……是奴婢,駙馬爺,奴婢去了一趟茅房,豈料回來便見雙門開著,長公主不知所蹤,查找了一番才在井邊看到長公主的鞋子,鞋子下麵壓了一張紙,就是這個。”守夜侍女哭著遞來那張紙。
沈既白接過,紙上的‘囚’字格外醒目。
他的眼睛一下子模糊了起來,什麼都看不清了。
……
蘇提貞的封邑在嶺平,因此封號為嶺平公主,在文武百官與百姓的眼裡,她就是一禍害,仗著先帝先皇後的寵愛驕縱跋扈無法無天,甚至不顧禮數廉恥當街搶回沈既白讓其做駙馬。
出嫁後更是不安分,公開養門客幾十人,在整個北安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這還不算,先帝病危時,她勾結最得勢的宦官禍亂朝綱、企圖讓先帝更改聖旨立最小的九皇子為皇帝,讓她監國,結果自然沒得逞,三皇子蘇慎言順利登基為帝,改年號為鹹碩。
成為嶺平長公主後,蘇提貞雖有所收斂,但隔三差五還是會傳出她惡事累累的消息。
礙於她的風評極其不好,蘇慎言唯恐世人疑心他容不下這位皇姐,按照原計劃命人宣布她是病逝身亡。
很快整個京都城都知道了這個消息,還在不間斷的朝外地擴散。
有人拍手叫好,有人點頭稱讚,有人歡喜慶祝,有人直言活該,唯有公主府
冷冷清清,從上到下,每個人都三緘其口,對蘇提貞的薨逝很是忌諱。
葬禮結束後,沈既白喝的酩酊大醉,他悔了。
被趕出門外的沈斐知道自家主子很不好受,彆人不知道,他卻很清楚,這位嶺平長公主的死意味著什麼。
“三爺,您身體不好,不能再喝了。”
屋內沒有任何的回應,沈斐又嘮叨了幾句之後實在忍不住,到底推門而入。
一聲驚懼聲乍起:“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