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還未有,估計得在慕府吃了飯才回。”
“嗯,皇後回來了告訴朕一聲。”
李啟榮點頭稱是。
巳時的時候,聽聞慕氏從宮外回來,正在批奏折的蘇清修去了鳳賞宮。
不知他會突然來,正在換衣服的慕氏趕緊穿好,脖子裡圍了絨巾。
“皇後昨晚在慕府沒睡好麼?神色這麼疲憊。”
“臣妾有些日子沒睡過好覺了。”慕氏緩緩坐下,“陛下日理萬機,怎麼這會子過來臣妾這裡?”
“朕來隻是想問問皇後,在母家可有像
在嶺平那般亂說話?”
“你打發李公公來問就是,何必親自來呢?”慕氏淡淡道,“大可放心就是,臣妾沒亂說。”
她隻會實話實說。
“皇後不必太過憂慮,皇兒如今在宮內,會很安全。”
聞言,慕氏氣笑了,在宮裡很安全?
“陛下說安全想必是肯定安全的,臣妾絲毫不懷疑。”
蘇清修見她不看自己,說道:“今晚朕會在你宮裡就寢。”</--
“陛下往後不要總來臣妾宮裡了,演了這麼多年戲,也該好好歇歇了。”
“皇後。”他神色一凜,眼睛要冒出火來,“朕可以讓你一直活著,你若非要不知好歹,那朕沒話可說。”
可以讓她一直活著?
可真是天大的恩賜啊。
“陛下這麼多年對婉妃母子情深可鑒,臣妾實在不忍看陛下再為難自己來鳳賞宮逢場作戲了,還望陛下不要曲解臣妾的意思。”
蘇清修深深看了她一眼,什麼沒再說拂袖走了。
目送他的身影出門,慕氏鬆了口氣,“梁嬤嬤,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是。”
慕氏從換下的衣服袖袋中掏出一封解婚貼,日期是昨日。
上麵的印鑒有兩個,一個是她的,一個是慕家的。
北安的婚姻律法裡有兩條,其一是雙方和解,既和離解除關係。其二是雙方不和解,單方麵解除關係,隻需要自己與家族掌家之人的印鑒,簽死契的下人則隻需自己與主子的印鑒。沒有印鑒的人可用手指印代替,皆不需要去官府登記。
儘管這樣的婚姻律法看起來很是公平,看起來也容易,但女子始終是弱勢,但凡主動解除關係的女子受儘言語的折磨,很難再嫁出去。
比起男子來說,女子單方麵解除關係的例子非常少見,都是爭取和離免得鬨出更多事端。
皇家顏麵更是重要,和離都會因為各方麵的施壓難以成功,更彆說這樣單方麵的行為,多少年來,還沒有皇帝的女人膽敢如此,即便過的不如意,也會熬下去。
而不管是和離還是解婚也僅僅指正妻有這個主動權利,妾室外室及通房自是不能主動。
幸好,她是正妻,也幸好她的父親母親兄長支持她的決定,從昨天上午開始蘇清修就不再是她的夫君,而這一點,現在她並不打算告訴他。決意繼續隱瞞下去,不到萬不得已,這解婚貼她是不會拿出來的。
比起他這將近二十年的欺瞞欺騙以及多次的謀殺,她做的又算什麼?
*
“蘭大人為何看起來這麼悶悶不樂?”
麵對蘇提貞的詢問,蘭若離苦笑,“自和離之後一直帶著女兒住在娘家,嫂子很看不慣,慫恿著臣再嫁,母親現在也跟著著急起來,與臣說的人選都不太行。”
蘇提貞問:“蘭大人何不搬出去住呢?如此不也自在些?”
“父親
母親為了麵子不肯這般,說怕人家笑話。”
“蘭大人是怎麼想的呢?”
“臣現在不想嫁人,怕再嫁個跟孩子父親那般的男人,隻想一個人帶孩子好好生活。”
蘇提貞從馬背上下來,“那就明白的跟你父親母親說你要搬出去自己住,既得清閒又舒心,遵從你內心的想法。”
“同他們說了幾次了都無用,臣著實不想因為這個與家人不和。”
“這樣啊,不如你暫住傾雲
宮一段時間如何?過陣子再出宮另住彆處,屆時就算你父親母親說什麼,你就以不便打擾她們的生活為由拒絕。”
蘭若離受寵若驚,“公主,這萬萬使不得,臣哪有資格住在傾雲宮。”
“侍衛侍女都有資格,你是我的老師怎麼沒資格?曾經河臨公主的刺繡老師也小住過她那裡,沒事的。我這邊房間多,給你一間暫住實在不算什麼。你就同家人說我需要全天加緊時間學習,讓你住這邊方便指導,他們雖然不想讓你來住這兒,但也沒辦法隻能同意,如此也好解你燃眉之急。”
蘭若離心裡有些感動,“可是,臣的女兒……”
“自然要一起帶來了,以後你可以整日把她帶在身邊,那麼小的孩子,肯定不想離開母親。”
這一點讓蘭若離欣喜若狂,當即下跪,“謝公主恩典。”
“你回去收拾收拾,明天早上搬來就可,回頭我讓人收拾一間房給你。”
蘭若離應下,“好的。”
與她分開回到傾雲宮,蘇提貞立刻吩咐二等侍女去收拾屋子。
正在沐浴的時候,阿嫵進來小聲告訴她,“世子讓人送來消息,說婉妃娘娘有意讓河臨公主下嫁江院使,已經跟陛下提了,陛下也覺得很好,打算跟江尚書商議過後再下定論。”
“太醫院院使可是塊肥肉,這江紹剛上任,婉妃就忍不住要出手了。”
“依奴婢看她這一出倒是很多餘,江家本來就跟她們一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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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勢歸一勢,江尚書聽命的還是父皇。”蘇提貞沉吟片刻,“這江尚書定然不會有什麼意見,隻要他跟父皇同意,那這門婚事沒跑了。”
“河臨公主不是喜歡沈大人嗎?她會不會想辦法逃開這門婚事?”
蘇提貞沉思,蘇雲歡上一世沒有這一出。
看來因為自己的重生,很多事都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了。
“她總歸是要聽婉妃的話,做不了什麼主。這陣子蘇雲歡安靜的很,咱們手裡也沒她什麼實質性把柄。”蘇提貞一時間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攪渾這個事,“該來的阻擋不住,婉妃想牢牢穩固與江家的關係,看來是勢在必行了。”
從木桶裡出來,阿嫵細細給她擦著濕發,等擦乾才讓她去床就寢。
訓練了一天,蘇提貞很快就睡著了,且睡眠還不錯,一覺到天亮。
想到晚上要見沈既白,蘇提貞有些不知怎麼麵對他。
二十七日那晚下馬車前她賞了他一個耳光,打完她就後悔了。
因為立刻想起了自己曾經為了得到他都乾過什麼蠢事,為前世的自己羞愧。
就算她做的再過分,他都沒有動過她一根手指頭,僅僅對她持續著不聞不問不理睬而已。
怎麼到了自己這裡,就要這樣?
換做任何一個男人都該打,但是他,她是不是應該換一種教訓手法?
如果他也擁有上一世的記憶,又怎會這般對她?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不可能,他又不會死,怎麼可能跟她一樣?
蘇提貞有時候會
假想,如果時光不是倒流,而是兩個世界並列存在,又會是怎樣?
他是不是在那個世界裡過上了自己想過的日子?
是不是跟溫煙柳有了共同的孩子?
是不是會因為她的死而開心許多?
想必是的,沒有她這個煩人精,他的生活本該是那樣。
在公主府的一天跟往常沒什麼區彆,等到晚上,蘇提貞準備躺會的時候,掀開被子,目光愣住了,自言自語道:“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