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兩人回到家中。
太陽像是隻出來露個麵似的,在社員們吃過午飯後,天色便又漸漸變得陰沉。
見此,大隊長不敢耽擱,還沒到上工的時間就匆匆用喇叭通知大夥到穀場集合。
徐川回家後先是把糯米和芸豆用水泡發,糯米少說要泡上五六個小時。而芸豆更久,需要一整天的時間。
在泡發糯米和芸豆的時候他也沒閒著,簡單吃過午飯,就拎上兩斤前幾日買的麵粉,飛快趕往村頭老屋。
程寶珠還慢悠悠地啃著香辣雞丁,吃得嘴巴紅腫,斯哈斯哈的還不肯停。
她發覺徐川這人有些奇怪。
懶歸懶,可在這件事上又分外積極。從回家到現在,也就吃飯時坐了兩分鐘,其餘時間都在風風火火的忙活著。
程寶珠終於啃完最後一塊雞肉,用她的小手絹擦擦嘴巴,好奇問係統:“你是給他喝了什麼洗腦藥嗎?”
係統:[我們是正規係統,請宿主注意自己的言辭。]
程寶珠:“切~”
另一邊徐川剛出門沒多久就被高鋼鐵攔著,他像是看到什麼奇景似的,抹了抹眼睛驚訝道:“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這麼忙裡忙慌的趕去上工呢?”
“去!”
徐川把他手撇開:“上什麼工,我有事,讓開讓開。”
說完就忙不迭往前走,哪知高鋼鐵又跟了上來。
他眼睛放光,邊走邊道:“莫非你是知道小倩回村來了?”
徐川:“誰?”
“老陶家的小倩,川子你彆裝。”
高鋼鐵尋思著你當初還給人家送雞送蘑菇,現在怎麼還裝出一副不認識人家的模樣?
陶倩當初也是倒了黴,有回在山上摘野菜時摔斷了腿,後來家裡沒給好好治,左腿便落下毛病。
平常走路時和正常人看不出差彆來,但隻要陶倩一走急,左腿就很容易看出來是個跛的。
因為這個,好些預備跟陶家說親的人都躲了,平白讓徐家撿到便宜。
若兩人當時婚事順利,現在孩子沒準都懷上了。可陶倩那姑娘是真的虎,不知道啥時候和公社的徐豐勾搭上。
按理來說,徐豐還是徐川的堂哥,兩人往上數個四五輩可是一家人。
不過高鋼鐵覺得這姑娘倒是聰明,徐豐家住公社,他爹還是記分員,家裡四間大屋整整齊齊的。即使徐豐是個二婚帶兩娃,條件也比徐川來得好些。
他在哪兒兀自感慨,徐川卻眼睛瞪他:“什麼亂七八糟的,你思想端正一點兒。現在她結婚了,我也結婚了,就彆說這些過去的事兒,對人家陶倩的影響也不好。”
關鍵是,對他影響更不好。
他家寶珠也就是不出來溜達,要是出來了,這話早晚得傳到她的耳裡,那他晚上還活不活?
身上沒全青都是程寶珠手下留情!
高鋼鐵驚奇:“你還想著她呢?”
徐川推開他,皺眉嚴肅道:“想個屁,我滿腦子都是我家寶珠。就是說你這嘴巴能不能歇歇,改明兒你媳婦被人嚼口舌你能願意?”
也是奇怪了,要不是差著年齡,他都覺得高鋼鐵是白鳳嬸子生的。
徐川不想在這兒和高鋼鐵浪費時間瞎掰扯,他還得趕在他哥上工前去趟老屋。
於是,徐川加快步伐,後頭的高鋼鐵追幾步沒追上才遺憾作罷。
心裡嘀咕著,徐川窮歸窮懶歸懶,但在做人上算是真男人。
天氣越來越悶沉,隱隱有要下雨的跡象。
徐川和程寶珠一樣,在係統這兒發現了天氣預報的功能,於是這會兒他就問:“還有多久下雨?”
係統:[根據雲層觀測結果,大約在三個小時後會有一場持續四十分鐘的小雨,今夜九點十分將有雷鳴和中雨。溫馨建議宿主出門記得帶傘,並且今夜九點後非必要不出門。]
徐川滿意地點點頭。
就算自己沒學個四五六出來,利用係統的天氣預報功能當個神算子也不錯。
係統:……
兩口子都是奇葩。
……
徐川來得巧,他到老屋時全家人正打算出門呢。
江玉蘭深知兒子的脾性,也沒當他是要去上工,於是沒好氣問:“你不趁著還沒下雨去山上撿點柴火,溜達到老屋來乾啥?”
徐川笑嘻嘻地把麵粉給他娘:“過兩天小穀生日對吧,給他做點麵條吃。”
不等江玉蘭說話,李翠芬就立刻接過袋子熱情道:“哎呦咋這麼客氣,小穀也天天念叨他叔呢,每回都鬨著讓虎頭抱他去村尾。”
徐川順嘴說:“那大嫂你等會兒就讓虎頭帶著小穀去我那兒。”
李翠芬笑容凝滯,頓了頓:“還是算了,這天不曉得啥時候下雨,小穀身體不好。”
她心想,虎頭就被徐川籠絡去了,整天說著等他長大後要跟他叔一樣,氣得她好幾宿都睡不好。
這種情況下,李翠芬心中發怵,可不能再讓小穀被他叔教壞咯。
徐川也不在意,轉身對徐河說:“哥你是不是還有個根杉木,給我做個木桶。”
李翠芬:……她就知道,徐川的麵粉是沒那麼好拿。
緊接著徐川又轉頭:“娘你也給我抓一袋紅棗,我有用。”
江玉蘭:……她也知道,川子來老屋總得從她手上摳點兒東西走。
於是乎徐川就和徐河一同扛著根杉木,他手上又拎著一大袋紅棗,沿著村中大路往村尾趕去。
此時路上都是出門集合的村民,徐川挨個打招呼,一時之間竟然有點兒招搖過市的感覺。
陶家在道路邊,打從陶家院子看,就能看到路上的情況。
家中人大多上工去了,唯有生病了的陶母和陶倩在家中。這次也是因為陶母生了病,陶倩才匆匆從公社趕回村。
陶嬸子收回眼神,歎氣道:“我現在倒覺得當初你要是嫁給徐川,還能過得好些。”
活到她這個歲數,就明白了任何好條件都沒有男人本身的品行來得重要。
徐豐雖也不錯,可都說後媽難當,給人當後媽總是要受些委屈。更彆提他家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六歲一個沒滿一歲,正是不好帶的年齡。
她剛剛就瞧見小倩腰上有淤青,一看就曉得是抱孩子時被孩子踢了一腳留下的。
而徐川家呢?白鳳常說徐川家裡的活都是徐川乾的,做飯是,挑水是,洗衣服還是。窮了點兒,但他曉得疼人。
陶嬸子再次歎息。
她也不想把這些事兒說給閨女聽,閨女心思重,免得她聽了後心中又想七想八。
陶倩愣怔,回神道:“你彆想著從前的事兒了,我現在過得也很好。”
這話不假,她自從嫁給徐豐後,過得確實不錯。徐豐雖然脾氣大,卻也不像他爸那樣動不動就拿棍子打人,家裡更是讓她當家做主。
況且,那個夢中……
她在和徐川定親的當天就做了個夢,這個夢很迷糊,醒來的她隻記得多年後公社會出個大富豪。
夢中,富豪又是捐錢又是修路,還買下附近的一座山,蓋了好些大房子。
而隔壁村那位老鳳凰命好,爹娘死後就被哥嫂嫁給了那人,重新過上不愁吃喝的好日子。
陶倩原先沒把這夢當回事,可當老鳳凰爹娘去世的消息傳來後,她就開始上心。
她哥和程家大哥認識,從她哥那兒曉得,程家大哥想把妹妹說給徐豐。
那時徐豐妻子去世半年,家裡小孩需要人照顧。而程寶珠名聲不好,但因為這個,倒也能配得上徐豐。
陶倩不知自己為何會做到這麼夢,但既然讓她夢到,她就無法讓自己什麼都不做。
隻是她沒想到,因為她插了一腳,程寶珠沒嫁給徐豐,卻被她哥嫂嫁給了徐川。
陶倩有些心虛,深覺對不起程寶珠。
唉,徐川他是出了名的懶貨啊。
……
村尾,徐川兄弟倆剛把杉木抬進門,就聽到裡邊傳來清脆的碗碎聲。
“啪啦——”
緊接著就是程寶珠的小聲驚呼。
徐川下意識腦袋發疼,朝著廚房喊:“姑奶奶我說你怎麼又上手洗碗了,不是讓你彆再洗碗了嗎?”
徐河:……他娘真是個人才(字麵上的他娘)。
忽然想起當初在給川子說親時,他建議給川子說個勤快的姑娘。
但他娘咋說來著?
說若是給川子找個勤快的媳婦兒,那川子就永遠都是這個懶樣。但若是和寶珠結婚,那兩人中必定得有一個要勤快起來。
他又說:萬一兩夫妻都懶得做事兒呢?
他娘道:不可能,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
其實,江玉蘭當初也隻是想忽悠家人同意拿出一百八給徐川定親的,哪曾想她說的話就這麼一語成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