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老子的胡,讓我老爹派人……程寶珠忽然哽住,兩泡眼淚冒出來,這裡沒有她鈔票多多的老爹。
老張沉默良久,這事他也不曉得該怎麼辦。寶珠在這兒幫忙好幾個月,還被安排搞了這麼件大事兒,沒道理就這麼把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他想想說:“這樣吧,我帶你到主任那裡去問問。”
程寶珠沒說話,愣是把眼淚忍下去,扯扯嘴角硬邦邦:“算了,我先回家。”
她起身拿包,邊走邊說:“張叔你幫我把資料交一下。”
程寶珠氣衝衝出門,上了自行車後就猛蹬,像是要把心頭那股氣給發泄出來。
她程寶珠還沒被人這麼欺負過呢,更沒吃過這麼一個大虧!
算了?
算個屁,她一定得去問個清楚。
騎到岔路口,程寶珠車頭一拐,直接往公社辦公室的方向而去。
五月天,忙活天。
社員們在田地中乾活,太陽照射到他們的身上,汗珠掉落在身下的土地裡。汗水中像是蘊含著巨大養分,能讓莊稼生根發芽長得健康茁壯。
程寶珠猛地刹車,望了好幾秒鐘,又繼續朝著目標地行駛而去。
她勤勤懇懇幾個月,總是要有點兒收獲才行,要不然她能慪死。
程寶珠繃著小臉,周遭都帶著“姐很煩,彆惹我”的氣息,就這麼大步邁進主任辦公室。
她還算有點兒腦子,知道自己跟章主任更熟悉些,所以去的是章主任辦公室。
“嘿,我就知道你要來。”章主任在她發火前,用筆點點椅子,“先彆罵人啊,冷靜冷靜坐下說話。”
程寶珠五官都到擰在一塊兒了,極其不爽說:“我怎麼冷靜,感情我這幾個月忙裡忙外,跑得小腿變粗腳底變糙,一個好處都沒有唄?”
章主任給她倒水,又把辦公室的門給關上。
又說:“你真是狗脾氣,還好沒去主任那兒,他今兒也煩著呢,萬一去了你倆怎麼說也得吵起來。”
她絮絮叨叨的,沒給程寶珠開口的機會:“我知道你生氣,但有些事兒咱們真沒辦法。截你胡的那位是大學生,聽主任的意思這位大學生上頭還有人。估摸著也是因為啥事兒避難,要不怎麼也不能來咱們這兒。”
程寶珠可沒被她帶跑偏,直問:“那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呢,所以我就活該了。”
真氣人,她上輩子沒被人壓過,更沒有仗勢壓過彆人。
可這又能怪得了誰,她也沒把這崗位拿到手,人家是醫科大學生,真正競爭起來她還不如人家。
估摸著,這公社裡若是搞個投票,人家也比她來得高。
這就是差距,她的外在條件比這位空降兵弱,即使沒什麼後台,人家也能拿到這個崗位。
但要她自認倒黴,不行!
她沒錯,那人也沒什麼錯,錯的就隻能是公社這些人,得給她補償!
章主任發現這種時候程寶珠的腦袋瓜子就格外好使,好說歹說不管用後,歎幾聲氣說:“你先坐著,我出去一趟。”
說完,起身走出門。
程寶珠在她走後,才吐出氣。
房間寂靜,偶爾能聽到外頭乾事的聲音。說實在話,程寶珠不太喜歡這裡。這裡總是給她一種很嚴肅,很壓抑的感覺。
約摸她老爹是個商人,她現在的丈夫徐川又是個投機倒把人員,程寶珠覺著自己待在這裡有些不適應。
章主任其實也沒去哪兒,大約十幾分鐘後,匆匆走進來。
她抹了抹汗:“這是按照魏國寧的工資給你補貼的,還有我給你爭取的幾張票,確實不能讓你白乾。”
程寶珠沒客氣,接了過來。
要是事情有轉機,她才不會接。這會顯得她思想境界不高,十分沒情商。
但事情明顯沒轉機,人家是大學生,程寶珠連跟他爭的資格都沒有,那還是要錢算了。
錢和崗位,總得拿一個。
程寶珠心情不好,不想在這裡發泄,拿完錢後徑直離開。
她回到老坑村,在回老坑村的路上,難得有點兒迷茫。
剛剛心中的委屈、鬱悶被憤怒壓著,如今憤怒過後,那股極為洶湧的委屈便湧了出來。
她好想回家,回家跟徐川說說這事兒,罵罵這該死的運氣。
鄉間路上,程寶珠眼睛發紅,卻還拚命踩著自行車,眼淚隨著風往後吹。
終於,用最快的速度趕回老坑村,又從小路直接回到家中。
“哐當——”
她推門,下一秒就“哇”的一聲哭出來。
徐川此刻正在房間中清點這幾個月賺的錢呢,聽到外頭的動靜,趕緊把錢扔下跑了出去。
“怎麼了?”他急急忙忙問。
程寶珠淚流滿麵,好委屈說:“那個崗位有人了,不是我的,有個大學生要分配來了。”
她邊說邊哽咽,眼淚簌簌掉落,眼睛紅得跟個兔子眼一般,可憐極了。
徐川瞪大眼睛,心底火“蹭”一下就冒起來,直衝腦袋:“耍你玩兒呢,我找他們去!”
程寶珠眼淚糊一臉,腦子懵懵的卻還能反手抓住他:“你去也沒用,來的不是普通人。”
徐川怒道:“不就是走後門嗎?”
他去舉報,把事捅上去,能捅多大捅多大。
程寶珠哭著拍他:“走個鬼的後門,人家正兒八經大學生,是有能力分配來的,你去說人家,我反而最丟人!”
徐川愣在原地。
半晌後,他胸口起伏,額頭青筋都要爆起。
程寶珠還沒哭夠,拉著他躲他懷裡嗚咽哭著:“我好辛苦的,我都做這麼多了,冬天那會兒我都爬不起來,可我還是去上班了,我從來沒有這麼早起來過……嗚嗚嗚,我現在不知道我以後要怎麼辦了……”
徐川閉閉眼,把她抱得緊緊的說:“你彆怕,你想乾啥就乾啥。這裡醫務室沒位置,那咱們去縣城藥店也行,小診所也可以。咱們家裡有不少錢了,拿這些錢去買個崗位,你再好好上班。”
程寶珠哭得更大聲了:“你不準動那些錢,要留著以後買房的。”
跟工作比起來,還是房子重要。
在這種情況下,程寶珠腦袋竟然保留一絲絲清明。
徐川發狠:“那我就再去掙!”
“也不準!”
程寶珠仰頭眼淚婆娑:“你說金盆洗手就金盆洗手了,不準再去乾那玩意兒。”
徐川向來不傻,他會這時候收手就說明開始有危險,那怎麼還能去乾呢。
程寶珠哭個天昏地暗,腦袋中想七想八,終於把那股委屈憋悶排解了一些。
她擦乾眼淚撇撇嘴:“算了,我知道要乾什麼了。”
她說完,牽著徐川的手走進客廳中,生怕他又衝動跑出去。
“乾什麼?”
徐川心疼。
“讀書。”程寶珠眼尾微紅,臉上還帶著淚痕,“我和人家差在哪兒了,就是差在他是大學生上。”
她醫術會比那人差嗎?她也不知道。可在學曆上,她就明明白白比他低上一籌。
徐川立刻應聲:“那就讀書!你安心讀,咱們公社也有工農兵大學的名額,我找關係拿。”
程寶珠哼哼兩聲,差點兒把鼻涕都給哼出來。又吸吸鼻子說:“省省吧,你彆找關係了,我不要這個名額。”
還有一年半的時間,高考就恢複了。
她……考不了大學,考個大專也成。
中專,也不是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