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寶珠時常在半夜醒來後情緒低落,然後就不自覺地嗚咽出聲。
“我不想生了。”
她吃完雞蛋糕,散著頭發埋在徐川懷裡哭哭啼啼說。
徐川每到這時便心疼得要命,心臟就跟被雙手緊緊掐著似的,窒息得無法喘氣。
看她這樣,他鼻尖也發酸,輕輕撫摸她後背安慰:“好好好,咱們生完就不生。”
程寶珠抽噎:“真的不生了,我難受。”說完眼淚便順著徐川的脖頸流入枕頭中。
“行,乖乖睡。”他輕輕道。
這幾個月他過的也難受,寶珠沒吐過,可他竟然在兩個月前吐得天昏地暗的。
去醫務室找老張,老張也納悶得緊。後來還是去縣城醫院,一位剛從省城回來的老醫生說他這是太過焦慮緊張,從而導致腸胃失調。
徐川想這事兒自己這輩子經曆一次就行,再不能來第二次了。
誰能想到,她媳婦兒沒孕吐,他個大男人竟然吐上大半個月。
再加上每天晚上要起床給寶珠做吃的,睡到半夜她腿抽筋了還得爬起來揉腿,寶珠還從係統裡買了什麼防止妊娠紋的精油,他日日早晚都得幫忙細細塗抹……
唉,等孩子生出來後,徐川心想他也得為自己哭一哭。
房間外,黑夜寂靜。
屋裡還有隱隱抽泣聲,徐川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程寶珠呢喃一句“想媽媽”後,就漸漸受不住困意再次進入睡眠。
月份越大,她就越想媽媽。
又是一聲歎息,幾乎查不可聞。
今天,估計是程寶珠今年在醫務室學習的最後一天。
隨著月份越來越大,她為了安全著想,決定還是好好在家待著。
再加上天氣也在慢慢轉冷,待在醫務室中苦了自己也麻煩彆人。
就在程寶珠要準備離開的前三天,那位姍姍來遲的大學生終於到來。
程寶珠此刻深深信了魏國寧說他指定有背景的這話,沒背景的人怎麼可能拖這麼久才來呢。
大學生是個男生,叫蔣業。老張對他的性彆不大滿意,認為醫務室該有一個女生。奈何他做不了主,公社也做不了主,分配來的是啥,他就必須得接收啥。
蔣業出乎意料地是個熱情人,剛來的第一天就親親熱熱地跟老張說話,又主動地幫魏國寧整理資料,還替程寶珠燒水倒水,搞得程寶珠有點兒不好意思。
咦,她剛剛還在聽魏國寧吐槽他呢。
蔣業長得很端正,是當下大家喜愛的那種端正。臉是方的,眉毛是濃密的,隻要占了這兩項,就能被稱讚一句端正。
他情商也高,程寶珠試著問他學校的事兒,他也細心回答。說的時候幽默風趣,引得不喜歡他的魏國寧也湊過去認真聽。
“學校老師教的都不錯,我們學醫哪能馬虎啊,和那些中文係的酸儒才不一樣……”
他好像很討厭中文係的同學。
程寶珠就好奇他學醫呢,怎麼會碰到中文係的?
“我們有個老師出過國,他是真的厲害,隻不過後來沒教了,在家待著。我們班有些人會去看他,也會去拿問題問他……”
“我在京市上的大學,就是京市醫科大學,老師叫梁友臨,不知道你們認不認識……”
這話說的時候就有點顯擺,魏國寧臉色明顯變黑了點。
程寶珠“噗嗤”一聲,然後趕緊捂住嘴巴忍住笑。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可她瞧著接下來的日子裡,這醫務室中三個男人也是一台戲。
之後她又從聊天中了解了一番蔣業的醫術水平,得到想要的信息後,程寶珠便也到了要回家的時間。
蔣業的水平稱不上太好,程寶珠其實有點失望。
他還說學醫很難,但又說他有幾位同學被京市的醫院給招走了,說起這事時他與有榮焉。
可見,醫科大學的水平還是有的,隻是因為是靠推薦上大學的關係,裡頭學生的水平參差不齊。
從這個大學出來的人中,有像蔣業這般勉強能混口飯吃的,也有像他那幾個留在京市的同學般厲害的,還有那種上了幾年學到最終隻能混日子的。
世間百態眾生相,同一起點卻是不同終點。
程寶珠難得坐在院子裡發愁:“係統,你說我最終能考上什麼大學?”
係統:[這取決於宿主。]
程寶珠抿嘴:“你就不能預測預測?”
係統:[……離高考還有一年的時間,係統無法預測。]
這程寶珠怎麼淨問些傻問題?
它話音剛落,程寶珠就晃神,原來隻剩一年的時間了,可她還沒複習完一輪呢。
讀書太難了,程寶珠想了想,又回屋子中翻開初中數學開始看。遇到看不懂的問題就問係統,花上1積分,係統就會調出有關此內容的講解視頻。
程寶珠在此時終於懂得了他老爹常說的道理:你此時偷的懶,在將來終究是要還回去。
她萬分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沒有好好讀書,她發誓往後一定要逼著她孩子好好讀書!
就跟她老娘沒學過彈鋼琴,又逼著她學鋼琴是一個道理。
媽媽有時擁有無理的權利。
*
進入冬日,徐川愈發早出晚歸。
為啥呢?
他最近在攢假期。前幾個月他就沒休假,打算全把假留到程寶珠生產時。
徐川並不打算請江玉蘭來照顧程寶珠,所以他這次請假最少也要請上兩個月。這時間可有點長了,於是徐川得加班加點的乾活,也能給領導留下一些好印象,到時候請假的時候更好請些。
這日白雪皚皚,雪花紛飛。
“悠著點兒,悠著點兒。”
程寶珠慢悠悠在雪地中走著,徐川從廚房裡伸出頭喊。
她肚子很大,像是快要生了般。
其實算算時間,預產期也確實快到了。如今已十二月底,預產期就在一月中旬。
徐川已經向運輸隊裡了假,老趙走了之後他在廚房中大小算的上是個小主力。
平常切菜炒菜絲毫不比那些老師傅們來得慢,所以他這個假請的還有些難。
徐川足足磨了後勤主任大半個月,又是在他下班時堵他,又是到他家裡找他,還送出去兩三斤的雞蛋糕,這才成功請到兩個月的假。
程寶珠可開心了。
江玉蘭女士的做菜手藝太過一般,隻能稱得上“能吃”兩字。吃慣了徐川做的菜,程寶珠還真不樂意吃彆人做的。
快要生產前得多走動走動,程寶珠如今對自己的小命很愛惜,每天雷打不動地在院子裡走上二十圈。
她走時,徐川怕她出意外總是待在家中,他在家裡也不閒著。
今天整理小孩兒的衣服,明天再洗刷小孩兒睡的的嬰兒床,後天又把小棉被拿出來曬曬。
同時,也沒少買東西。他積攢的積分可花了不少,花得程寶珠看了都眼紅。
孕婦用的產褥墊,產後衛生巾等等東西都都打包賣了,狗係統趁機哄抬高價,居然賣到200積分。
除此之外就是嬰兒用品。小孩兒冬天的連睡衣30積分一件呢,他眼也不眨地買兩件。小孩兒用的奶瓶,60積分一個,他就買了一個。
更彆說還有小孩兒擦臉用的寶寶霜,洗澡用的專用肥皂,從前他覺得程寶珠非要買香皂很矯情,現在倒是自己狂買起來。
比起程寶珠,他似乎有點兒產前恐懼症。
唯一遺憾的是小孩吃的奶粉沒得賣,徐川隻好囑咐係統,若是奶粉刷新出來了,必須得第一時間通知他。
比起徐川那些東西,程寶珠也抽獎抽到了一個好東西。
和她可回收的衛生巾一樣,可回收的嬰兒紙尿褲。
她抽獎抽到三大包,之後每日十分鐘搶購又搶到十大包,一包六十片,這個量想是足夠她安安心心休息兩個月的了。
徐川將所有東西的來源都安在藍國偉身上,藍國偉經常跑海市的車,他確實也經常托藍國偉帶東西,所以並沒有人懷疑。
一月十號那天是臘八。
程寶珠早晨起來隱隱有下墜感,趕緊一把抓住徐川的手,徐川一激靈忙醒了過來。
他最近睡得輕,隻要程寶珠稍稍有動靜他就能醒。
程寶珠身上冒汗,瞪大眼睛顫抖說:“我好像有感覺了。”
徐川猛地爬起來,急得手足無措,硬是甩自己兩巴掌後手腳才停止發抖。
他拜托隔壁的白鳳嬸子幫忙通知一下村頭老屋,又迅速把棉被放在驢車上。
為了方便,他前幾日就把驢車借來放到自家中。
等老屋的江玉蘭他們趕來後,徐川已經把程寶珠扶上驢車了。
江玉蘭和李翠芬在驢車中陪著程寶珠,徐河又跟徐川一塊兒在前頭趕車。
徐川近些日子沒事做時就去練習趕驢車,這會兒才能又快又穩地把驢車趕到縣城醫院門口。
“怎麼樣?”
他停好車後緊張問,明明是大冷天,這會兒卻直流汗。
眾人圍在旁邊,緊緊盯著她。
程寶珠眨眨眼,摸著肚子反倒有些冷靜說:“我羊水破了。”
“哎呦我去!”
一陣人仰馬翻,終於把人送進手術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