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寶珠跑去補口紅,徐川則壓抑著興奮,把還在熟睡中的胖閨女兒抱起來,紅著臉問她:“奶泡好沒?”
程寶珠點點頭:“好好用的東西都裝在小袋子中。”
徐川拎起小袋子,對江玉蘭道:“媽你幫我們把房間的被套洗一下,被子也拿出去曬曬。”
“行,你們安心去吧。”江玉蘭摸摸孫女的手,眼裡滿是不舍。
徐川笑笑走出去,程寶珠跟在後頭,在經過江玉蘭時飛快塞了錢給她。
“媽您收好,往後想吃點兒啥自己買,最遲明年就接你去首都玩。”
她飄著頭發邊跑邊說,江玉蘭掏出來一看,哎呀一聲就要追出去,程寶珠打蛇打七寸道:“爐子裡還燒著昨天晚上剩下的雞湯呢,再不拿起來就得糊了!”
“嘿,你們兩個……媽不缺錢!”
江玉蘭抓著錢在門口左右為難,最終還是先去搶救那一鍋雞湯。
村頭。
今天趕車的人是徐保國,一起坐車的還有知青院的李思明和陳湘幾人。
程寶珠是最後一個到的,等她上車後,驢車便慢慢開動,徒留江玉蘭抓著錢趕了出來。
徐保國納悶:“你媽咋了?”
程寶珠趕快道:“爸你快些,媽硬要塞餅子給我們呢。”
是嗎?
徐保國便加快速度,嘴裡叨叨:“你們媽就是節省慣了,到車上彆委屈自己,在外頭該花錢得花,吃啥乾巴巴的餅子啊。”
“對嘞!”程寶珠笑笑說。
車後頭。
江玉蘭迎風跑,扯著嗓子大喊:“停——停——停!”
又是一陣風吹過,卷起地上枯葉,驢車拐個彎就沒了蹤影。
路上,驢車平穩前進。
程寶珠和陳湘幾人聊著天,感受著早春的晨風。
晨風清新,又帶點兒涼意。
徐好好小朋友醒了片刻,呆呆地看了爹,又轉頭看了媽後便再次睡過去,簡直心大得很。
陳湘歸心似箭,在車上就不停地跟程寶珠講述首都的事情。
她考上了京市的一所大專,學校離家還不遠,這會兒興奮至極。
“你不是說要租房嗎?”陳湘說著俏皮地眨眨眼,“我寫信讓我媽我奶幫你找找了,不過你說的那種房子不大好找”
她是知道程寶珠是要買房的,而且看上的還是那種獨門獨戶的小四合院,陳湘剛開始是真是震驚得不行。
可如今哪裡有這種房子賣,許多房子裡住的都是好幾戶人家。
聊起這事兒,程寶珠立刻與她湊在一塊兒討論起來,等到火車站時,兩個人已經說到給房子引暖氣的事兒了。
徐川倒是意外地和李思明聊得來,李思明覺得徐川學曆雖不高,但卻言之有物,許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徐川竟然都知道。
期間大閨女終於醒了,她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抱著奶瓶把奶喝完後才開始意識到不對勁。
“啊啊!”小姑娘開始叫。
徐川安撫她:“帶你去玩,去玩!”
小姑娘聽懂了,眼睛一亮:“玩!”
她瞪著眼睛四處亂瞧,時不時這裡碰碰那裡摸摸,甚至伸著手想讓李思明抱。
李思明僵著身子抱了好一會兒,臉蛋通紅的樣子讓徐川忍不住發笑。
終於,到了上車的時間。
李思明東西不多,幫著徐川一塊兒搬行李,程寶珠抱著閨女兒先找到車廂。
老班不知用啥本事幫他們搞到臥鋪,程寶珠當時人都驚呆了。
臥鋪好啊,臥鋪可以睡覺。
李思明家庭估摸著也不是一般家庭,他也是臥鋪,徐川乾脆就和他商量著,讓他換到他們的臥鋪車廂中來。
“咱們都是熟人,在一塊兒也能安全些。”徐川說道,主要是他還帶著閨女兒呢。
李思明也願意,他和乘務員說了一聲,順利地和他們搬到同一個車廂中。
車廂是四人間,陳湘他們沒買到臥鋪,剛好這會兒車廂中最後一個人還沒來,大家乾脆就先在車廂中待著。
等火車行駛了半天後,車廂最後一個人也來了。
“三位都是知青?”這人是位還算健壯的老大爺,身邊有兒有女,隻有他一個人在車廂。
程寶珠早上醒得早,這會兒困得要死,沒心思說話。
李思明不愛和陌生人打交道,這種時候就是個鋸嘴葫蘆。
隻有徐川,抱著正樂嗬嗬啃手的閨女和他說話:“不是,隻有小李是知青,我和我媳婦兒都是鄉下人。”
“那你們是去上大學的?”這位大爺又問,此時車上若有年輕人,基本上問三個就有一個是去上大學的。
首批高考的學生是春季入學,今年六月份高考的學生則是秋季入學,往年從來沒有過一年兩批學生的現象。
徐川臉上露出些許驕傲:“我媳婦兒考上了首都的大學。”
這位大爺點點頭,然後對他們就稍稍更熱情了起來。
徐川想這位大爺年輕時指定也是生意人,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恰好還真就對了徐川的胃口。
過了半個下午的時間,兩人徹底聊熟,徐川也摸清楚這位大爺的情況。
確實是生意人,幾年前被下放,但在鄉下過得還算不錯,如今平反後也是去首都。
大爺稍稍鬱悶:“唉,產業還歸還回來,但如今也不知道被糟蹋成什麼樣子。”
不過有老友來信說房子若是收回來了就該慶幸,因為有些房子雖是還給了你,但裡頭還住著人呢,趕都趕不走。
大爺想到這兒心裡就頓時舒坦許多,他了解過,自己的幾套房子都已經被清空。
聽到他有套房就在寶珠學校附近,徐川便心思一動:“您老好幾套房呢,到時候是放著出租?”
大爺搖了搖頭,心說還出租啥啊,他都被搞怕了,想著趕緊把房子脫手後找個機會偷溜去港城那邊。
徐川沒搞懂他這搖頭是啥意思,隻是在接下來的兩天中,瞅準李思明出門的空隙,和程寶珠若無其事地說起買房的事兒。
就像不小心說漏嘴般,然後立刻被老大爺給惦記上。
老大爺背著手出去走兩圈,回來時找個借口把徐川拉到無人的車道上,說是聊天。
聊啥,自然聊賣房的事兒。
這小夥子和他無仇無怨,又是沒根沒底拖家帶口的外地人,瞧著性子也好,房子應該容易脫手。
最關鍵是這家人穿的用的都不便宜,他媳婦兒穿得一副摩登樣兒,手上帶的手表他還認不出牌。還有那小女孩養得白白胖胖的,每天奶粉喝著蘋果吃著,一看就不缺錢。
從前……是個地主人家吧?
老大爺自以為看破一切,開始有意無意地聊到自己的房子上。
徐川也不裝傻,擺出一副上道的模樣,兩人很快就打開天窗說亮話。
“具體行不行,我得先去見見再說。”徐川考慮片刻後道。
雖然現在的房子不好買,但他也不能草率答應。
老大爺點點頭,留下聯係地址:“等你有空了我讓我兒子帶你去看看。”
說完沒多久,火車發出一聲響。
“嗚嗚——”
是火車進站的鳴笛聲。
“到了到了,可算到了!”
火車上頓時熱鬨起來,不少人紛紛站起身透過窗戶往外看。
徐川也興奮,新奇地盯著窗外景色:“寶珠,首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