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良上車後,後排的大閨女已經被喧囂聲吵醒。
她揉揉眼睛發蒙地坐起身,摳著腳丫似乎還沒明白自己此刻在哪兒。
“好好!”徐家良逗她,“你還記不記得我是誰?”
閨女呆呆地看了會兒眼前的徐家良,打個哈欠終於清醒,疑惑問:“爸,媽媽呢。”
徐川:“你媽上學去了。”
他讓閨女坐好,又道:“這是……”
徐家良打斷他:“是家良叔叔。”
徐川笑出聲:“對沒錯,閨女你叫他家良叔叔就好。”
大閨女瞪圓眼睛,乖巧說:“家良叔叔。”
說完,就把心思放在小汽車上了。徐川先前也問林天和借過車,她都還記得呢。
很快,車又開到老槐胡同。
徐家良見到徐川明顯很興奮,一路上都說個不停,竟然吵得後排的徐好好小朋友頻頻把眼神投向他。
吵,太吵了。
她覷了前邊兒的家良叔叔一眼,悄悄把耳朵給捂起來。
“哎,這個車真好……”
徐家良再三感歎。
他就跟徐川初次來到首都城般,眼睛動也不動的盯著窗外飛速掠過的風景。
進入胡同中,林天和早就在家門口等著。
他生怕徐川會把他給丟在腦後,非要站在門口提醒徐川中午請他吃飯這事兒。
徐川無語,將鑰匙扔給他:“放心吧,不會忘了你。”
林天和接過鑰匙:“那等會兒開我車走得了,省得徐哥你還得去擠公交車。”
他看了徐家良一眼,點下頭就算打個招呼後便轉身回院子。
徐家良左顧右盼,眼中帶著明顯的期待與憧憬。
川子哥來首都才多久,就能買下一座這種院子。那他乾個兩三年,是不是也能在首都買下間屋子呢。
到時候把他爹媽接來,省得他們在家中受幾個哥嫂的閒氣。
程寶珠和徐川昨兒就把西廂房中的客房給整理了出來。
西廂房總共有兩個房間,小客廳的左邊是江玉蘭老兩口曾經住的,右邊就是客房。
年初那會兒因為給北海院子翻修,買了許多建材。後來剩了不少,徐川就給西廂房這裡修了一間衛生間。
本意是給老兩口用,現在徐家良用著也正好,最大程度避免了尷尬,人家也自在些。
徐川說:“明兒我帶你去看房子,是寶珠她老師的房子。”
他又把那間房子的糟心事說了一遍:“房子本身還是不錯的,足足七十來個平方,外送一個大陽台。就因為這檔子事兒,房子價格還挺不錯,可以那戶人家鬨騰個不停,賣不出去。”
昨天和寶珠商量的時候說,如果往後家良手裡要是有錢了,這房子他若有意願買乾脆就賣給他。
他們夫妻如今掙錢的速度,不愁就買不下其他房子。
首都買再多有啥意思,得去其他地方買。而且徐川看報紙,上頭還提到了什麼商品房的概念。他想,往後肯定不缺買房子的機會。
“我不怕,這種人就是欠收拾!”
徐家良幾乎是徐川一把手帶出來的,哪能怕這種混不吝的人。
遇上這種無賴,他能比他們更無賴。
往後他爹娘來了也不怕……嗯,他媽徐嬸子吧,是老坑村公認的難搞之人。
說句不孝且不好聽的話,真碰上他爹媽,那就是惡人自有“惡人”磨了。
收拾好東西後,時間也快九點。
徐川得趕緊趕去北海院子,再次拎起還捧著奶黃包吃得滿嘴糊了奶黃的閨女兒進入小汽車,往北海那邊趕去。
另一邊,程寶珠剛下課。
雨水還在淅淅瀝瀝地下,時而被風吹得飄入教室之中。
“寶珠。”薑四紅湊了過來,輕聲問:“你往後真不接受分配呢?”
她們是恢複高考後的第一屆大學生,有些人歲數大遠比一般大學生要成熟得多,所以這時都開始想著分配工作的事了。
程寶珠瞧瞧周圍,悄悄點點頭。
薑四紅就皺眉說:“我也不想。”
程寶珠本來是趴在桌子上的,聽到她這話瞬間驚奇地坐好:“你為啥不想啊?”
現在大家都想捧個鐵飯碗,而且大學生出去後工資高活也比工廠中的一線工人要輕鬆。
許多人讀這大學,不就是為了畢業後包分配這件事兒嗎。
“我覺得我沒法再一個月掙四五十了。”薑四紅略帶些苦惱說。
她這件事想了好幾天,放棄鐵飯碗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她糾結許久,還是想按自己的想法來。
程寶珠聽懂,估摸著這姑娘在接觸到做生意是多麼賺錢之後,她就不甘於再過著每月拿著死工資的生活。
她也不知該怎麼勸,說實話程寶珠自己也沒什麼閱曆,要是把人帶溝裡該咋辦。
薑四紅眼神灼灼,還在繼續說:“我覺得化妝品和護膚品這塊就很有前途,所以我有個不太成熟的想法。”
程寶珠眨眨眼:“你說。”
“咱們合作吧!”薑四紅強壓聲音,“咱們也搞個品牌出來,做咱們自己國家的化妝品護膚品!”
她有些激動地拉著程寶珠的胳膊:“其實還不止這些,要想賺錢的話還能夠做些快速消費的產品,比如肥皂,比如牙膏等等。”
程寶珠瞪大眼睛,咽了咽口水,她剛剛差點兒把“聯合利華”四個字脫口而出。
哇塞薑四紅同誌,看來你真不適合端鐵飯碗啊。這麼機靈的腦袋,在外頭乾不出意外的話指定能賺大錢。
在旁人都還想著倒買倒賣,隻做些銷售衣服等等東西的時候,她竟然開始想著創立自主品牌,生產快速消費品了。
“有誌氣!”
程寶珠拍拍她,滿滿都是鼓勵。
“這玩意兒有前景,真的。”未來的日化市場和護膚彩妝市場是塊大蛋糕,你不吃了就得被國外那些公司給吃了,程寶珠這麼說。
薑四紅耷拉下肩膀:“有誌氣,但沒錢啊。”
程寶珠:“所以你想找我要投資?”她還以為薑四紅是跟她來購買技術的。
薑四紅“嗯嗯”兩聲,飛快點點頭。她計劃都做好了,甚至還通過一些朋友找到原料渠道,如今隻差資金。
這樣啊?
程寶珠乾脆拉薑四紅到門口角落說:“我現在身上還真沒多少錢,前段時間才買了北海那邊的院子。”
錢她能投,投不了多少就是。
“我也是起步而已,哪裡需要很多錢。”薑四心說她也不做程寶珠那麼高檔昂貴的化妝品,畢竟國內如今能買得起這種高檔化妝品的人並不多。
兩人完全是兩個市場,程寶珠想了想頓時明白。
其實程寶珠並沒想一直做口紅生意,徐川常說她就這麼賣就成了,按照她的性子做大是做不了的。
等那些大牌口紅進入國內後,程寶珠這種小作坊估計就得關門。或許不等人家進來,工商局就得把她這小作坊給端了。
現在投資薑四紅,恐怕比她辛辛苦苦搗騰那些自製口紅來得更好。
程寶珠慣愛享受,所以她還真就喜歡這種投錢拿股份最後躺在家裡拿錢爽歪歪的生活,奮鬥的日子完全不適合她。
薑四紅要是成功了,那她就是大股東啊。
“那我行。”程寶珠仔細思考一番說,“這些事兒我不大懂,你周末的時候來我家一趟,到時候咱們再說。”
薑四紅露出大大的笑容:“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虧本的!”
兩人就這麼說定,剛回教室時鈴聲就再次響起。
這節課是薛老師的課,不僅如此,接下來的三節課都是她的,而今天還得隨堂考試。
全班學生,肉眼可見的瞬間萎靡不振。
程寶珠這次考的還行,她總算是把用藥習慣給掰了過來。
較為廉價的藥材,較為溫和的治療手段,特彆符合薛老師的胃口。
於是之後半節課的時間裡,程寶珠就托著腮地看著薛老師在台上對其他人發脾氣。
從前說過,她們這屆的同學有好幾個鄉村醫生出身。程寶珠當初在醫務室待過,和老張也接觸過,深知這類醫生開藥就是猛。
這不,薛老師又在罵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