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死一般的寂靜。
陳湘姐姐叫鄧芳舒,兩人雖長得像,但其實鄧芳舒是陳湘親姑姑的女兒。
在陳湘把話說出來後,鄧芳舒臉色慘白,頭都快低到胸口去。
外頭風雪不斷拍打著窗戶,時而能聽到寒風呼嘯的聲音。
屋裡程寶珠懵了須臾,科普說:“那什麼,醫生是明確說了沒辦法生嗎,不少男性有弱精少精等等情況,其實還是有概率能生的。”
其實很少有醫生會肯定這麼說,再說了人體複雜,有時候奇跡忽然降臨也有可能。
陳湘閉了閉眼,對她搖搖頭。
程寶珠看了眼這對姐妹,起身給鄧芳舒泡了杯紅糖水,然後拉著陳湘來到臥室中。
徐川和好好在閨女的房間裡,此刻臥室中沒人。
“你姐有沒打算留著孩子?”程寶珠問,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孩子的來因估計不好說。
她又接著道:“我沒法給你們……流產,這太危險了。其實你姐的身體也不適合流產,她從前是不是吃過什麼藥?”
程寶珠粗粗地摸了摸鄧芳舒的脈象,就感覺到這人的身體大約是不太好的。這胎能懷上算是幸運,如果想平安生下來,孕期恐怕得費不少的功夫。
陳湘緊緊抿著嘴唇,忍了忍還是沒忍住,湊近程寶珠難於啟齒般說:“寶珠,我姐姐這孩子不是我姐夫的。”
程寶珠雖已有心理準備,但此時表情還是有點兒傻。
她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蹙眉說:“所以你們是打算把孩子流了嗎?如果決定好了得儘快,最好在三個月前流了,這樣對你姐的影響才能降到最低。”
“你要是害怕,嗯……我記得你家離我們這裡挺遠的,要不你來我們學校附近的醫院,我在裡邊認識幾位醫生,事兒不會傳出去的。”
程寶珠心想,陳湘和她姐姐找上她,估計就是怕在家附近做流產會被人發現。
陳湘確實是怕被人發現,但她是怕去醫院檢查是否懷孕時被人發現。
她咬牙道:“寶珠,我姐姐她有苦衷的。”
程寶珠讓她坐在椅子上,拍拍她後背讓她彆激動:“沒事你說。”
陳湘說:“我姐夫不是個正經人,我姐和他結婚有八年,起先兩人關係尚好。等我姐兩年沒生孩子後,他們一家就合著欺負我姐。你剛剛說我姐是不是吃過什麼藥,她前幾年就是被我姐夫家逼著吃了各種各樣的懷孕藥。若不是兩年前我姐中毒,這會兒恐怕還在被逼著吃。”
程寶珠懂了,難怪鄧芳舒的身體有異常。
“我姐夫外頭也有人,那女人還前幾個月上門找我姐,說我姐夫跟她在一塊兒五六年了。我姐姐氣得跑回家,然後、然後就和我姐家的鄰居……那人是回城知青,他和我姐姐從小一塊兒長大。”
程寶珠:“……這樣啊,那孩子?”
“我姐她想要。”陳湘撐著頭,恨鐵不成鋼似的說,“她就是這段時間感覺不對勁,加上我姐夫檢查出來是自己有問題,她就明白了。”
程寶珠撓撓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陳湘姐姐沒錯,錯的是姐夫。但因為懷上孩子這事兒,她們占理的原本變得不占理了。
暮色四合,天空完全暗了下來。
今晚是陰天,月亮隱於層層的烏雲之中,唯有大雪滿天紛飛。
陳湘看眼窗外起身,不好意思道:“今晚麻煩寶珠你了,我姐夫他家親人朋友多,醫院我實在不放心去,隻能帶我姐來你這兒確定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懷孕。”
她們都不敢跟任何人說,如今除了她姐姐的鄰居,她們兩個誰也沒告訴。
程寶珠也跟著站起來說:“沒事兒,你姐姐心理壓力不要太大,她身體本就不大好,這段時間千萬要注意才行。”
陳湘苦笑,壓力怎麼可能不大。
現在擺在她們麵前的,就是怎麼離婚這事兒。在她那該死的姐夫檢查出來是自己的問題後,天天來她姑家找她姐姐,要死要活的。他又是道歉又是下跪,連陳湘看了都心煩,何況她姐姐呢。
陳湘道:“寶珠,我姐最近反應比較大,你有沒有比較能壓反應的藥?”
程寶珠無奈:“這我真沒有。”
孕前反應哪有藥能壓呢,有她也不敢給她姐開。
她們來到客廳,程寶珠忽見鄧芳舒臉色不好,迅速又給鄧芳舒細細診斷片刻,果斷拿出櫃子裡的針給她紮幾針:“喘氣有沒輕鬆點?”
鄧芳舒直點頭,額頭汗水淋漓,最近她太容易心悸心慌了。
“想要這個孩子,千萬要放寬心。”程寶珠皺著眉再次叮囑。
她心軟歎聲氣:“你們要是真準備要,可以來我們學校附近的醫院,找薛文君醫生瞧瞧。她是我老師,在這方麵很厲害。”
薛老師其實算是中西醫都有精研的人才,最廣為人道的事兒就是曾經讓一位五十六歲的高危孕婦安全分娩。
這人執意要生下孩子,薛老師勸說無果後隻能儘力讓產婦平安。聽說這人從懷孕到生產都是薛老師親自治療把關,最後母女平安。
鄧芳舒急切地“嗯嗯”兩聲,緩了會兒後,她明顯感覺到自己此時胸口舒暢許多。
這位程同誌隻是學生都這麼厲害了,那她的老師隻會更厲害。
程寶珠送姐妹倆離開,外頭有個男人坐在屋簷底下,見門開後就趕緊站起身。
三人在雪地中慢慢走遠,程寶珠看了好一會兒才轉身關門。
幾人剛走,徐川就出來。
他把碗筷收拾完後,滿臉好奇地坐在程寶珠身邊緊緊盯著她看。
程寶珠在胸前兩手交叉比個×!
她睨徐川眼:“彆想了,這是彆人的**,我可不能告訴你。”
真是的,大男人還這麼八卦。
徐川理直氣壯,男人怎麼了,男人就不能八卦好奇嗎?
但程寶珠十分有職業操守,隻字片語都沒透露出去,搞得徐川抓耳撓腮心裡癢癢,直到睡前他還想著這事兒呢。
一會兒親親程寶珠,一會兒又摸摸,然後小小聲地求著問她陳湘姐妹到底是咋了。
程寶珠成功被他催眠過去。
第二日,天氣意外的很晴朗。
天空中飛雪停止,街上不停傳來掃雪聲。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為啥?
因為漢堡店在今天正式開業。
“噢耶耶耶!好好想去看大鞭炮!”大閨女包裹得跟著白熊崽崽般,高興得在院子的雪地中跳個不停。
前兩天,胡同口也開了家麵館,那大鞭炮放得大閨女激動得直跺腳。至那之後,她就天天惦記著自家也要放鞭炮。
清晨,徐家良已經先到店裡了。
店鋪位置十分好,在兩條大街的交叉口,不僅麵積大,店麵還足足有兩層。
這個店麵徐川暫時還買不下來,隨著人們買房需求越來越大,這兩年來兩夫妻清晰的感覺到房價在上漲。
徐川心中慶幸,心想還好他買得早,要不他那幾萬塊壓根拿不下鄭老爺子的三座房。
這座店鋪主人開價很高,徐川便是有心卻也無力。
程寶珠覺得此時的價格,其實能拿下就趕緊拿下,往後這個地段這個麵積得是天價。
你這裡是總店嘛,能買當然買,其他店鋪隻要租就行。
店鋪離北海院子比較近,騎自行車隻要十多分鐘的時間。
徐川吹著寒風,看到他寶珠和閨女鼻涕都快被吹出來時,忍不住想還是得買車。
瞧瞧林天和,有車後出門簡直太方便了。
終於,來到店鋪時已經七點鐘。
漢堡店內井然有序,完全不需要徐川多看管。家良來了就是好,他欣慰地想。
徐川幾乎是讓徐家良全權負責的,他隻在徐家良搞定不了的情況下去指點一二,然後便放手。
而如今開業,徐川也讓他來主持就成。
漢堡店對於當下的人來說還是十分新鮮,有飯館麵館等等店鋪,但漢堡店還真頭回見。
鞭炮劈裡啪啦響,大閨女興奮得站在二樓直擺手。
紅布一掀,露出嘉年福三個字。
漢堡店若用寶年兩字不大匹配,隻是徐川是個取名廢,他琢磨許久都琢磨不出來,程寶珠見他每次都取兩個字後,就順口說:“想不出來就叫嘉年華吧。”
徐川愣住,而後驚喜。
這名字好聽!
隻是他還沒說話呢,程寶珠就又懊惱地搖搖頭:“嘉年華原先好像有不能吃肉的意思,那要不還成嘉年福算了。”
後世這種店一般都是三個字,程寶珠聽多了也覺得三個字要更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