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對話,閨女聽懂了。
她頓時著急:“我也要去,爸爸媽媽不可以丟下我的。”
程寶珠和徐川對視一眼,都緊緊地看著彼此不退讓。最終徐川敗下陣來,拉著閨女兒回房間。
回房間乾啥?做思想工作。
這事確實是他們做父母的不占理,所以得好好解釋清楚才行。
程寶珠主動收拾桌子上的碗筷,等她把碗筷收拾到廚房中並且還衝洗完後,房間門依然緊緊關閉。
旺財趴在門口守著,程寶珠湊上去聽,沒一會兒裡頭哭鬨聲傳來。
徐川好脾氣地抱著閨女安慰:“下回好不好,下回去海市爸爸帶你去。這次爸爸和媽媽不是去玩的,而是去工作的。”
又幫她擦擦臉頰的眼淚說:“那裡現在還不好玩的,海市才好玩。而且火車要坐可久可久了,很累人。”
閨女兒長這麼大就沒離開過他和寶珠,可想而知這次有多難勸。
徐川是整整講了半個小時,講得口乾舌燥能灌下三杯水後她才哭哭啼啼地點頭。
眼睛紅通通的像隻小兔子,眼淚還直流,可憐極了。
徐川抹抹鬢角的汗,呼出口氣。
累死人了,比做一天的活還累。
他起身打開房門,就見到拿著抹布很是認真的在擦桌子的程寶珠。
徐川:“……抹布拿錯了,這是洗碗的布。”
程寶珠愣住,定睛一看趕緊訕訕笑。而後驕傲說:“碗我剛剛都洗好了,沒摔!”
徐川:“……厲害啊,這可真是標誌性的進步呢。”
程寶珠笑笑,挺起胸脯。
徐川也噗嗤一聲,然後心情瞬間好轉。
三月春光明媚,陽光中仿佛都透著生機勃勃的感覺。
老坑村中,在一個月前就開始了長達近三個月的農活。
然而,自從包產到戶開始之後,大家乾活的進度總會有些差彆。同時在賺的錢上,差距更是在慢慢拉大。
村裡人都說,徐川這是生在好時候。若他前幾年在村裡時是這個光景,指不定就真的要餓死了。
從前有人頭工分,而如今他們公社已經取消了工分製度,全麵開始進行承包製。
此時,李翠芬正忙裡偷閒下地種些青菜。
是的,對她來說下地種菜就是忙裡偷閒。比起去縣城裡推攤子賣貨,或者在家裡製作鹵味和雞蛋糕,種菜真的要輕鬆許多。
早在兩年前,徐川就給家裡寄了幾個手工打蛋器。
相比電動打蛋器,它的缺點很明顯,那就是要費時費力些。可他們是做慣了重活農活的農村人,那裡怕費時費力,就怕自己沒錢賺。
這兩年下來,他們依靠這幾個打蛋器和徐川家院子裡的烤爐賺了不少錢。
至於不少是多少?是李翠芬想起來都得捂嘴偷笑的程度。
再有就是隨著他們家和運輸隊的合作慢慢穩定,鹵豆腐皮等生意也做得很好。
如今李翠芬那叫一個滿足,去年他們家又在縣城中買了座院子,和先前那座差不多大。這說明啥,說明往後她兩個兒子都不怕沒房成家娶媳婦兒了。
這會兒的李翠芬對徐川簡直無比感謝,聽到周圍人又在拿徐川兩口子逗趣,頓時就不樂意了!
“嘿嘿嘿,亂說啥呢你們。都過幾年了,徐川人家都在首都有房有店鋪了,你們還嚼著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多少有點沒意思啊。”
李翠芬撐著鋤頭直起腰,對著旁邊地裡頭的人一頓說。
“我這個做嫂子的,咋都沒發現徐川有你們說的這麼懶。這是瞅著我家徐川兩口子沒在家裡,就由著你們逼逼賴賴呢?”
她哼笑一聲翻個白眼,那話是真嗆人!
有人就笑:“兜裡有錢就是不一樣哎,對往常的事兒可以咋的來著?”
“一笑泯恩仇?”
“對,就是這樣!”
這話說完,周圍頓時哈哈哈地笑。
農村的土地上便是如此,“玩笑”的話好像要比城裡更粗糙一些。聽“玩笑”話的人呢,心也要大一些。
這麼一通諷刺的話下來,李翠芬半點沒生氣,甚至還隱隱有些得意。
我管你說我什麼,隻要不費我錢,那對我來說就沒有任何的影響。你們越是愛說這些話,就代表著我過的越是比你們好。
李翠芬插腰冷笑:“你們天天說著這些,還不如多琢磨琢磨該怎麼多種些菜去賣?”嚼舌根不賺錢,賣菜多少還能掙些錢。
“咋?你有門路呢?”
有人很快就能聽出李翠芬的言外之意,於是紛紛把笑話放一旁,趕緊湊上前問她。
李翠芬也不瞞著,直說:“縣城裡要開一家菜市場,裡頭的攤位能買能租,你們要是有那意思就多留意留意。”
彆看賣菜活小,其實也能賺錢。她這兩年來幾乎天天去縣城,眼瞅著前幾年還挑著扁擔走上兩三個小時山路來賣菜的小販都在縣城裡買房定居了,這是多麼讓人震撼的事情。
都是鄉裡鄉親,平常那種磕嘴碰牙的事兒也有。但是真沒什麼大矛盾,她也不是看不得彆人富裕(當然,她自己要先富裕)。
李翠芬說的這絕對是個好消息,於是有些人便有點兒意動。有些人呢?想想就又算了。
萬一價格高怎麼辦?萬一賠了怎麼辦?他們越想越害怕,乾脆還是算了。
村裡的徐隊長聽到這話,抽了抽旱煙,開始回家讓兒子找機會買個攤位來。
他算是曉得了,想要發財就得跟著徐保國家的步子走。
沒瞧他們三天兩頭的去公社裡打電話呢,那都是在給徐川打的。徐川就是個錢簍子,跟著他準沒錯。
徐隊長和兒子談完後,就坐在家裡的院子中繼續抽旱煙。
他不單單是自家的大家長,還是整個隊裡的大隊長。他得讓家裡過的好,更得讓隊裡的隊員過得好。
怎麼好呢?
他們老坑村的位置離縣城不是最近的,什麼特彆的特產也沒有。
隔壁縣城有蘋果,隔壁市有瓷器。徐隊長也不知是自己太笨了沒想到點上,還是他們老坑村真就沒什麼特產。
總之,該靠什麼來致富?
這個問題是個大問題,就連公社裡的主任甚至縣裡的縣長都在整宿整宿地考慮著。
要說他當地非要扒拉出一個特產來,那也就隻有茶葉,特彆是老坑村的村外有株百年老茶樹。
但是吧,他們先前並沒有怎麼發展茶業,這也就導致了他們這裡茶山不多。大夥喝的都是野茶,什麼品種茶他們聽都沒聽說過。
更要命的是隔壁市已經有茶了,人家的茶還是聲明遠播的那種。
隔壁兩個市,一個有茶一個有瓷器,倒是顯得他們是格外的廢物。
但他們也有一個最大的優點,那就是交通要比其他縣市更加發達。不但有火車經過,更有好幾條路通過他們的縣。
縣裡的領導們打算從這方麵下功夫,總之無論如何都得想條致富路出來。
老坑村的徐隊長等不住,就在江玉蘭一家就是衝衝的去公社裡打電話之時,他也騎著自行車跟了上去。
“乾啥呢?”徐保國不禁問。
徐隊長:“找你家川子問個事。”
徐保國一家:……
徐川是在即將要去南邊的前一天接到家裡的電話的,當時他和寶珠以及閨女正在吃飯。
他們前兩天就給徐雲打了電話,說明要把閨女放在她家待一周的事。
徐雲相當歡迎,直說放一個月也沒事,當天就把家裡的床給整了出來。
他們家隻有兩個房間,也不好讓好好去跟四個男孩兒住一屋。
那怎麼住?